葉夢彤拿著東西迴來的時候,看見程琰已經睡著了。


    她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旁邊的櫃子上。


    護士說讓他喝了藥再睡,但看見程琰眼底的青色,就沒忍心叫醒他。


    葉夢彤把冰敷袋拿出來,用毛巾包裹好,然後用手輕輕的掀開被子的一角,慢慢的把冰敷袋放上去。


    程琰閉上眼睛有一會兒,察覺到身上的動靜,他睜開眼睛,看見葉夢彤咬著唇,一臉小心翼翼的神情,“彤彤。”


    “是我把你吵醒了嗎?”葉夢彤說道。


    “不是,我沒睡著。”程琰微微斂眸向下看了一眼,見到放在自己傷口上的冰敷袋,隔著衣服感受到了絲絲涼意,但不強烈。


    “我自己來吧。”


    他說著,就抬手去拿。


    葉夢彤攔住他,說道:“我來就好,你把藥喝了,就不會那麽疼了。”


    程琰側頭看見旁邊的水杯和藥,心情有些複雜。


    “彤彤,你剛才迴來的時候,就你一個人嗎?”


    葉夢彤拿著藥遞過去,聽見他的話有些不理解什麽意思,“就我一個人啊,怎麽了?”


    “噢,沒事。”程琰張嘴咬過藥片,就著她遞來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做完這一切,葉夢彤就繼續幫他冰敷。


    程琰見她一副沒有要迴去的樣子, 小聲道:“彤彤,你迴去吧,我自己在這就行。”


    “不要,我在這看著你。”


    “你看著我幹什麽?我已經沒事了。”程琰笑著,“而且你也累了一天,在這裏睡不好,還是迴去吧。”


    葉夢彤肯定是不會走的,所以態度也很強硬,“你受傷是因我而起,我當然要照顧你啊,再說了,我迴去也是去酒店,還不如在這裏陪你。”


    程琰其實知道拗不過她,也就不再勸說了。


    隻是想到剛才那人的話,他擔心因為自己,而讓她受到牽連。


    “彤彤,你在這還要待多久?不用迴學校嗎?”程琰想旁敲側擊的問一下。


    隻是葉夢彤比他敏感,一下子就清楚了裏麵的意思,眼睛瞬間暗了下去,“還有幾天呢?怎麽了?你嫌我煩啊。”


    程琰一下子就慌了,掙紮著就要起身,“我不是這個意思。”


    葉夢彤趕緊把他按住,擔心的說道:“你別動。”


    程琰不動了,隻是一雙眼睛盯著她看,“我沒有嫌你煩,就是覺得,別因為我耽誤你的事。”


    “不會的,放心吧。”


    葉夢彤微微笑著,把冰敷袋放好,“我有分寸,你別擔心我,先顧好你自己的身子就行。”


    程琰不說話了,過了會兒,他突然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我不會賭,連最簡單的遊戲都賭不贏,這又是被人踢了一腳,就進醫院了。”程琰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很平靜。


    葉夢彤還不知道他這麽多愁善感,可是男人的語氣,裏麵透著些淒涼。


    她換了個姿勢,說道:“賭博有害健康,全世界不會賭的人多了去了,不會賭又不是什麽大問題。”


    “你受傷也是那些人太陰險,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男人就必須會防身術,不讓對方傷到自己的啊,不要想太多。”


    “是嗎。”程琰扯了下唇角。


    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葉夢彤又問道:“是有人說了什麽嗎?你突然問這個,在我的印象裏,你不是這樣的性格。”


    程琰精準捕捉到她話裏的信息,疑惑,“你的印象裏?我們不是才認識嗎,難道你以前就認識我?”


    “啊,不是。”葉夢彤矢口否認,打著哈哈,“我的意思是說,就這幾天的相處來看,你給印象嘛。”


    程琰也迴憶了一下,確認之前的記憶裏沒有葉夢彤這個人。


    他就沒有多想,半開玩笑的說:“我就說啊,要是我之前見過你,不可能不記得。”


    葉夢彤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幹笑著,在心裏安慰自己。


    其實也就跟他做過兩年同學,而那個時候都還太小,不記得很正常的。


    “旁邊的床沒人,你去休息吧,我自己來就行。”


    程琰把冰敷袋拿過來,自己放在身上。


    葉夢彤見他堅持,就點點頭,去了洗手間簡單的洗漱。


    等洗漱完出來,程琰睡了過去。


    藥裏有安眠藥的成分,所以他這次睡的很沉。


    葉夢彤見冰敷袋掉在了他身側,輕輕歎了口氣,走過去把它拿起來,重新放好。


    她索性把椅子拉近,單手撐著臉,另外一隻手幫他敷著。


    因為冰敷袋過一會兒就會化,所以葉夢彤每隔一會兒就檢查一下,化了就換,重複了好幾遍。


    直到冰敷袋都用完了,她才捶了捶自己的肩。


    本想著去旁邊的床上休息,但不知不覺間,坐在椅子上就睡著了。


    -


    第二天 ,程琰醒的比較早,輕微動了下身子,發現已經沒那麽難受了。


    無意間,他的手碰到了女孩的發絲。


    程琰低頭去看,見到葉夢彤就趴在他旁邊,柔軟的頭發散落在被子上。


    她就這樣,守著自己睡了一夜?


    程琰眼底的情緒很複雜,卻又異常溫柔。


    他何德何能,能讓她這麽對自己?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或許對她的感情早就發生了變化,盡管他努力不去想,也不敢承認,就是因為自己曾經經曆過的那抹黑暗。


    他不是一個配得到愛的人。


    無論是誰的,他都不該得到。


    他爸說的對,昨晚的那人說的也對,自己就是個廢物,不學無術的廢物!


    程琰小心的抬手,想要去觸碰她的發頂,卻發現手都是抖的。


    就在這時,查房的醫生推進進來。


    程琰看見他們,馬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眼神犀利。


    醫生嚇了一跳,在看見睡著的葉夢彤後,才明白過來。


    他給程琰做了檢查,聲音很小的說道:“沒什麽問題了,一會兒可以去辦理出院,迴去好好休息就行。”


    程琰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醫生走後,他慢慢側過身,把被子掀開,下了床。


    接著把葉夢彤小心的抱起來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他盯著女孩的臉看了許久,突然彎下腰湊近她的臉,卻在她額頭上方停下。


    程琰,你想什麽呢?


    他閉了閉眼,在心裏暗罵自己。


    最後,程琰把旁邊的藥默默收好,冰敷袋扔進垃圾桶裏。


    出門前,他又看了一眼葉夢彤,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再見,彤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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