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隻有幾塊錢,還有些票。”


    “領導……”


    “有我在怕什麽!一個個緊張兮兮的樣子!一頓飯能吃多少啊?” 說完這句話,中年領導心裏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兩人的餐費尚且能應付,現在六個人吃飯,他們能不能完整地離開山屯都成問題。


    在一片忐忑中,過了一會兒,老隊長端著飯菜走進了屋子。“來,各位同誌,這是我們村薛成遠家自製的鹹鴨蛋,請先品嚐一下。”


    老隊長對大家說道:“這個鴨蛋來頭不小,平日裏外人來了都不會拿出來。”


    “上次地質局的兩位同誌過來時就沒拿出來,”中年領導好奇地問:“這鴨蛋到底有何特別之處呢?”


    “確實有意思。”老隊長笑著說,“這些鴨蛋不是外麵買來的或自己家裏產的,而是由部隊送來的。”


    “哦,有這事兒?”


    這一說引得眾人的興趣大增。“王隊長,要不再給我們講講詳情?”


    “好,那我說說情況。等人上菜的時候順便講一下。” 老隊長隨即走出門搬了個凳子迴來坐在邊上。


    “早在你們還沒來的時候,長白山發生了一場火災,那是我們數十年難得一遇的大災,當時駐軍部隊趕來救援。”


    “結果,他們在物資極其緊缺的情況下分給了我們一些口糧。”


    “我們怎麽能接受呢?那畢竟是軍隊的緊急物資!”


    “我們屯這邊給部隊送吃的,薛成遠同誌二話沒說,把他家所有的鹹鴨蛋,還有十多斤蜂蜜,全都送上了山。”


    “咱們部隊的確是人民子弟兵,送去的東西一開始說什麽也不要,最後費了好大勁兒才收下。”


    “後來山上火災撲滅了,部隊撤走沒幾天,那些鹹鴨蛋又被退了迴來,而且比原先還多了一些。”


    大家聽聞之後十分驚訝:“沒想到這些鴨蛋裏頭還有這樣的事情,看來這位薛成遠同誌確實非同小可,居然能把自己的好東西都送給部隊。”


    “那些鴨蛋有多少啊?光蜂蜜就有十多斤!”“鴨蛋有 ** 十個。”


    “嘿!這麽多的鴨蛋,還真是不簡單,難怪部隊不肯收。”“這位薛成遠同誌真是不一般,你們王家屯也是擁軍的典範哪!”


    和老隊長寒暄了一陣,不久飯菜就被端上了桌。


    “同誌,你這也上得太多了吧!我們六個人一天都吃不完這些東西。”看到桌上以及旁邊的幾大盆飯菜,幾個人的臉色有些難看。


    明知道隻有六個人,還上這麽多,這不是明擺著有意為難嗎?


    “幾位同誌,上次來咱們屯的那兩位同誌非要吃最大的、最好的。我們給他們宰了幾隻最肥大的。”


    老隊長指了指桌上的雞鴨鵝:“那時候剛剛過了秋天下了雪,那些東西都很肥碩,所以比較大一些。現在的東西可不如那時候。”


    “你們現在吃的,其實就是上次那兩人吃過的菜,不好意思,味道可能會稍差一些。”


    “什麽?這比上次還小,味道更差?”


    聽到這,幾個人完全不信:“同誌,這可是五菜一湯,全都是葷的,還沒人家的好?”


    “確實是這樣,我們上級來的時候都不見得吃得這麽豐盛!”這時,眾人心裏開始感到不安,心想會不會今天的飯錢確實準備不足?


    “同誌,我們按你們要求做的跟上次那兩位同誌的菜一樣,除多了鹹鴨蛋之外,其它的一概相同,在份量和烹飪方式上看,甚至還要差一些。”


    “王隊長,你說的是真的?”


    看著老隊長認真的表情,幾人震驚不已。


    “絕對是真的,這是吃飯的費用,你們看看是否合理。”


    老隊長遞過來一張紙:“雖然我們住在山裏,但辦事講道理是我們一貫的原則,並不是想有意坑騙你們的。”


    “喏,你們自己看,我不在這耽誤你們吃飯了。”說完老隊長就往外走去。


    走了幾步,他又轉過頭來說:“對了,你們迴去時順便告訴那位……”


    曲碩這小夥子趕緊把飯錢結清了吧,手表可不是這點錢能換來的?”“再不來結賬的話,我就把手表賣了,就幾塊錢的事,拖到現在。”


    看著老隊長走出去,一群人都圍過來查看那張欠條,並核對著飯錢。“領導,這些價格不對呀,怎麽那麽貴呢!”


    “是啊,這王隊長真是不安好心!比城裏還貴了不少!”“你們懂什麽!”


    中年領導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們:“你們吃飯時給過糧票、肉票了嗎?這些都是按現金結算的!”“你看,欠條上寫著呢,要是使用糧票、肉票,另外算錢。”


    “其實這些價格比城裏的便宜多了!”


    “現在大家先安心吃飯,等吃完了再核對一下賬目,如果真沒什麽問題,那問題就不在我們山村這裏了,是曲碩他們兩人有事!”


    中年領導迴想起老隊長的話,越想越生氣:“居然用手表抵飯錢,還要我們提醒他們盡快付錢。”


    “簡直臉大得很!迴頭必須好好查一查他們倆。我認為他們的思想肯定是有嚴重問題了,天天吃好的,脫離群眾。”


    “再調查下他們家裏的情況,看看階級成分怎麽樣;還要查他們在工作時候是不是有什麽小動作或者偷拿集體財物的事情。”


    “一旦發現蛀蟲,最妥善的做法就是立即 * 清理掉,不留禍根。”聽了領導的話,大家心裏都有種不祥的感覺。


    這兩個人看來是完了:被懷疑存在思想錯誤,脫離人民群眾;更要被調查家庭背景和過去的工作曆史了。


    不出事兒誰出事兒?


    老隊長走到屋子外麵,看見薛成遠正低頭寫字。“成遠,忙什麽呢?”


    老隊長走過去看了一眼。字很好,不過看不懂......


    “老隊長,那裏邊怎麽說的,他們吃完了沒?”


    “我出來的時候還沒動筷,吃完了得一會兒呢。”


    老隊長看看薛成遠:“成遠啊,快迴去吃飯,這都啥時候了,別把自己餓壞了。”“如果你家今天沒有做飯,我讓人給我婆娘打個招唿給你整一頓。”


    “家裏做飯了。我這是在給陝西那邊的朋友準備一封信,之後再找機會給他們送出去。我怕自己忘了,現在先把內容整理下來。”


    說完這些,薛成遠很快就把信寫好了:“老隊長你也去吃點兒東西吧,我這邊收拾完了就走。”


    “對了老隊長,準備著手開始編織漁網吧,我們很快又要進行冬撈活動了。”


    “今年我們的魚產量應該超過去年,麻煩給大嬸們捎句話,請大家積極幫忙。”


    “放心吧,老隊長一定辦好這件事。”


    老隊長開心地道,“如今,我們村子的名字挺響當當,長白山這附近的農村誰不清楚咱王家屯。”


    “孩子們找對象都變得容易了很多。有不少人家主動到村裏來找適婚青年呢。”


    “到冬撈那陣子估計還有很多外地村子裏的人會過來觀摩。”


    “特別是靠山屯,那個周瞎子一心一心想來看我們這兒,說過好多次了。”“老隊長你自己定吧,我這邊先迴去。”


    “哦,行,我這說著說著又耽擱你吃飯了,快去吧。”


    看著薛成遠離去,老隊長起身出了門,挨家挨戶通知準備編織漁網的消息。


    “真的嗎!老隊長,咱們現在真要開始織網了嗎?”


    “是啊,等到網編好了我們就去湖裏捕魚,這湖麵封凍已經有快一個月了。”


    “太好了!我吃完飯這就趕過去幫忙!”


    這是黃挺妻子的聲音。


    老隊長離開這戶人家,繼續到別家傳達消息。


    “老隊長!我能參與些什麽呢?”


    “那你家小孩咋辦呀?”


    “就讓二毛帶唄,他在家裏也閑著。”


    旁邊的二毛看了看自家的妻子說:“我也帶不了啊!他餓著我就沒法啊!我也哄不住孩子哇!”


    她答道:“你是笨啊?你不能叫人幫忙嗎?我迴來照顧好了,你暫且看著點兒。”


    當老隊長最後終於通知到了每一家每一戶,這冬日在家無事可做的村民們再次熱情洋溢。


    迴憶去年捕獲了幾千斤魚類的時刻,真令人心潮澎湃啊!


    今年早點作準備,方法較之前更好了,工具更為全麵,而且網也變得更大。這一年必將有個豐收季節!


    隨著冬天的到來及雪花覆蓋,長白山封雪期正式開始了。


    王家屯這些勤懇耐勞的民眾早已準備充分,他們正要大力奮戰。


    家中吃幹餅配蘿卜幹,幻想著即將到手的一隻隻至少有幾斤重的大頭魚、大白鰱等等美味魚類。


    捕來魚燉一燉加些鹽,鮮味撲鼻。


    這樣想著,嘴裏竟有些流涎的感覺,手中握著的饅頭都變得更加香甜。


    最終,在吃完午飯,經過片刻修憩以後,那邊負責探查地質狀況的團隊結清了膳食賬,他們提到在這個年月票有時要比現金重要很多,節約食物券及肉類兌換劵可以在城市得到更多的使用機會。


    “食物留給大家自己吃吧,錢款已給過了。關於住處,王隊長那邊說可以為你們提供住宿的安置。”


    中層主管提醒兩位年輕人,當他們居於這座山村時應小心一些村裏的風俗與規則,務必熟悉,並多問問清楚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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