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這哭笑聲就似風聲,時而是西北風,瑟瑟如沙,時而是東南風,徐徐如吟,不是鬼才怪。是什麽鬼,卻必須進去看看。


    我可以將王寶寶和芝麻叫醒。可是,卻又不太想。我覺得可能他們會礙事,畢竟那是一隻女鬼,最適合進去的人肯定是我。


    我悄悄的站起來。往屋子走去。盡管身輕如燕,但腳步聲卻還是傳進耳朵;盡管壓低唿吸,但氣息聲還是迴旋身邊。聲音在裏屋,隻有一間內屋,屋門緊閉。我腦補了裏麵的畫麵,應該是一個妙齡女子,哪怕其本質如西遊記中的白骨精,起碼有一張畫皮在身,貌美如花。


    但她又哭又笑的,難免是個神經病,我進去恐怕會成為唐僧。


    但是,做唐僧也不錯……女妖怪都想和唐僧做夫妻。我拍了拍腦袋,鬼使神差般的到了房門口。


    門緊緊的關著,門本身很破,有一條並不明顯的縫。我可以很紳士的敲敲門,也可以直接一腳躥進去。這都不太可取,將目光朝那條縫移去,先一探究竟,許有春光。


    我看過一些恐怖片,這種情況下,沒準會有一雙血紅的眼睛與我對上,這一想,渾身汗毛又豎起。但好奇心讓我這麽做了。


    還好不是恐怖片,裏麵什麽都沒有。欲尋人,隻見一雙腳,穿著紅色的繡花鞋,甩啊甩。繡花鞋這麽古老的東西,居然穿在現代人的腳上。一對小腿如白蘿卜,細而勻稱,欲往上探視,卻受限於縫隙太小,這縫隙簡直就像專門設計的一樣,隻給看一半。


    女鬼好像根本沒有發現門外有我。她保持著哭幾聲笑幾聲的頻率,突然嘴中念念有詞,說著什麽假,什麽傷,仔細聽,原來是在念詞,是那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是個有文化的女鬼!還是個多情種。


    我還有更好的辦法進去,就是以現在這個形態,門對我來說是虛設的。可是,一用能力,就會驚動結界,十分煩人。問題是我為什麽要進去呢?


    門卻開了。


    “你終於來了!”還沒看見我,她就說。


    我呆立,想後退,腳卻不肯挪。因為眼前景象另我愣住,是一個側影,一身紅裝,,長發及腰,發貼衣,衣貼背,凹凸有致,玲瓏婀娜。坐於床沿,床頭有一木櫃,點著紅蠟燭,燭光遊走她曼妙身軀。


    “你又來看我了!”她頭也不轉過來。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抓著頭皮。她難道認識我?


    “你就忍心把我一人留在這裏!一直這樣留下去!”她又說。


    我咳了一下,提醒她是不是認錯人了。


    她卻依然不迴頭。哭道:“你說此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可知已過了多少個朝朝暮暮?”


    我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難道她是人?所以看不見我?我又故意清了清嗓子,停在原地,卻不繞到她麵前,顯得無禮。


    關鍵我怕。因為我又開始腦補她抬頭的刹那,可能露出一張猙獰的臉。


    “你,你是人是鬼!”終於我還是小小的挪了一步。隻一步,門就瞬間關上了,卻毫無聲息。


    “你今天怎麽了,竟然問我是人是鬼?”


    “我靠,你知道我是誰?你轉過頭來看看清楚!”我終於忍不住。


    她一愣,緩緩轉過頭來,我方看清其容貌。


    還好!一副好皮囊,化了濃妝,雙唇紅如玫瑰,雙眸黑如湖泊,臉蛋白皙似晨霜;卻有些瘦,瘦出了棱角,顯得寡淡。繡花鞋之上,是如魚肚般的小腿,往上漸漸沒入裙簾。


    “你!”她看著我,幽幽的吐出一個字。並沒有太驚訝的意思。


    我不說話,從容的望著她,就好像欣賞一副畫,一件藝術品。心想,她現在應該已經認出我不是想等的人了。


    既然她能看見我,那麽證明她是女鬼沒錯了。


    “你,你變了。”她說。


    我頭上冒汗。


    她站起來,眼睛定定的看著我,從上而下,又從下而上,終於走到我麵前,輕輕的靠上來,把頭埋在我胸口,呢喃道:“你變成什麽樣子都可以,反正,你還是來看我了!”她說話似乎每一個字都能輕嗬出氣絲,從我的鼻尖繞到耳畔。


    我很詫異,這是一個有溫度的軀體。按道理,鬼是沒有體溫的。可是,為什麽,我變什麽了。我又咳了一聲,道:“大姐,我想你是認錯人了!”


    她依然把頭貼在我胸口,雙手將我抱住,輕聲道:“不會的,你不以真身見我,是怕有所誤會,我不會認錯的。你和以前一樣,這是為了保護我。”


    “我以前?”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都不記得,你已經多少次化作奇怪的樣子來這了,想當年,你為了和我在一起,把這裏的人也好、鬼也好都清理幹淨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在聽故事。但好像有故事。


    “小別勝新婚,阿牛哥!我們趕緊安歇吧。”不知道她練過什麽功夫,整個身子幾乎沒有縫隙的貼著我,另我耳朵發燙,整個人飄忽。


    我呆呆站著,雙手垂著,像根木頭。我羨慕別人有豔福,我這豔福可來得更洶湧。但真來了,卻不知該怎麽反應。


    她挽住我手,將我引到床邊。手捋著發絲,床頭櫃中取出兩杯酒,嫩蔥似的手遞過一杯,羞答答的不敢看我,自己飲了那一杯,抿嘴道:“你也喝一口,阿牛哥!”


    我有點傻眼,這酒喝下去,恐怕我今晚就出不了這個門。


    她見我不動,嗔道:“阿牛哥,你怎麽了?酒,是好酒;夜,也是好夜。而人,人也是好人。”她輕輕解開了一顆紐扣,身體在扭,現在隻要我用手指輕輕推她一下,她就能躺下。


    可是,我卻忍不住後退一步,正經又無比遺憾的道:“可是,我不姓阿,不叫牛哥。不過,我卻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她又仔仔細細的看我。


    我歎口氣道:“我叫林楓。”說完,手指伸進鼻孔,挖了起來。


    “你!”她看到了我堅定的眼神,目光瞬間落寞,幾乎有淚溢出,卻低下頭去,抽泣。


    “你想問什麽,你說吧!”終於她低聲說。


    我想了想,道:“我隻想知道,為什麽山腰有那麽多墳墓,山上又住著什麽人!”


    她的頭低著,不知道幾時起的變化,此刻,她的頭發看上去長了很多,將整個臉都蓋了起來。空氣也瞬間靜謐得令人窒息。我想溜出去或叫芝麻他們,想來也是徒勞。關鍵是,我在等她迴答。


    終於,她發出冷冷的笑。口氣也瞬間從婉約的秋到冰冷的冬,道:“世上男人,薄情寡義,你既然不是他,那就活該你倒黴!”聲音雖輕,卻有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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