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害怕,小魏大夫。”,沈召表情緩和了一些,臉上血液幹涸弄得她有些癢,她偏頭蹭了蹭,“你不喜歡,我便不做了。”


    沈召又是這樣,在她親手營造出來的恐怖氛圍裏顯出幾分孩子氣來,殺意褪去沈召的眼神又變得懵懂。


    魏叔同見沈召有所收斂,壯著膽子小心檢查沈召身上的傷口,不知道沈召發什麽瘋,她身上的刀口很深周圍皮肉翻起,看著十分駭人。


    “我沒事,我奶奶教我的,很快就會好了,連疤都不會留下。”沈召搖頭拒絕了魏叔同要帶她縫合傷口的提議,調皮的掀開傷口,故意流了魏叔同滿手鮮血。


    “我靠!我靠!別弄別弄!”魏叔同連忙脫下自己的上衣,綁在沈召胳膊上替她止血。


    失血失的臉都白了,還在這裏逞什麽能!


    這樣詭異兇殘的法術竟然是沈召奶奶教的,不同於中原有文字有傳承的道法,巫術一直在少數民族聚集地區野蠻發展。


    一邊信奉著天地萬物有靈,尊崇自然,尊敬生靈,一邊確實用人的鮮血,髒器,骨骼為法器的矛盾存在。


    魏叔同看過博物館裏許多少數民族信仰法器,被做成容器的頭骨,被鑽成樂器的腿骨,野蠻暴力又帶著血腥神秘。


    沒想到沈召也會這樣的法術。


    “聽你的,給她一個痛快”,沈召抬手扯斷了頭上的珍珠手鏈,名貴的澳白散落一地,顆顆皎潔如月,“害怕就不要看,迴頭做噩夢了我哄你。”


    沈召繃緊了原本用來串聯珍珠的透明彈力繩,繩子從掌心擦過,被染成了紅色。


    “絞!”


    沈召雙手持繩,手臂向前平舉,趴在地上的靜靜被吊起,在空中擺成了個大字,看不見的利刃把靜靜切割成了七塊。


    肢體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頭顱止不住力滾到了魏叔同的腳邊。


    “調皮!”,沈召拾起切割下來的頭,細細端詳。


    魏叔同簡直要在心裏給沈召跪下來,算他求求沈召,能不能不要把場麵搞得這麽血腥!給個痛快是這麽個痛快法嗎?!


    擔心沈召又要發瘋,可是在是害怕血淋淋的場麵,魏叔同僵在原地,手腳有些發麻。


    “嘖,下輩子可別學人家自殺了。”沈召用力控了控靜靜的頭,甩出許多朵血紅色的花,被她一一用腳踩碎了。


    白皙的雙腳踩在鮮血裏,好像上好的白瓷描上了紅釉牡丹,魏叔同覺得沈召不是一星半點的瘋。


    “別謝我了,想著謝謝咱們心慈手軟的小魏大夫。”


    沈召揮手召來七顆珍珠,手心翻轉之間,珠子仿佛長了眼睛一般直勾勾的飛了出去,釘在了靜靜的身體裏。


    眉心,雙手手腕,雙手腳踝,胸口,肚臍。


    七顆珠子全部釘在了命門上,若是個大活人,這招一出便是要人命的殺招!


    “魏叔同,我對你真是沒有辦法。”,沈召迴過頭,掌控著珠子的手狠狠攥成了拳,“不過我願意。”


    紅光閃過,魏叔同好像聽見了聲歎息,被沈召用自身血肉鑄造的身軀,悶響一聲爆炸了。


    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熏得魏叔同腦袋發昏,他看著靜靜慢慢萎縮,直到消失不見。


    “真可惜”魏叔同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傳來,在他以為是沈召的時候,沈召語氣複雜說了一句,“真是可惜,”


    這就完了?魏叔同舒了一口氣,這一晚上也是夠tm驚悚嚇人的了。


    可惜並沒有。


    沈召抬手脫掉了衣服,袖子被魏叔同用來給她包紮的上衣卡住,被沈召像抖水的小貓一樣甩了出去。


    地上的鮮血緩緩流進了溫泉池裏,沈召走了下去,泡在血水中,散發的頭發飄在水麵上,像是遊走的蛇。


    “素素泰,額日,擦幹嚓蘇太奧得日。”


    魏叔同不知道沈召在念什麽,但是奇怪的是地上的血液在慢慢流迴了沈召體內,她的臉上重新恢複了血色,傷口在水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不消片刻沈召胳膊上傷口就恢複成了幾道紅痕。


    “這血髒不髒啊?!”本著醫學生嚴謹的態度,對沈召這樣胡來又不衛生的手段,表示唾棄。


    “沒事,給你看個好玩的。”沈召虛空抓過那把水果刀,當著魏叔同的麵,就抹了自己脖子一刀。


    這一刀下去大動脈被劃開,鮮血四散噴濺而出,沈召倒是不要緊,嚇得魏叔同趕緊爬起來跑過去,險些崴了腳。


    “你又在發什麽瘋!你又在發什麽瘋!”


    等魏叔同靠近沈召之後才發現,那道新添的傷口已經複原,隻留下了一刀紅色的痕跡。


    沈召仰頭坦蕩的給魏叔同展示自己奇特之處,魏叔同不信邪的又上手摸了摸,手指能感受到光滑細嫩的皮膚下麵,頸動脈在微微跳動。


    “你看我都說了無事,不過是你沒見過的巫術罷了,大驚小怪了吧”,沈召欲拉魏叔同下水,見他不願意和自己泡在一池血水裏也不勉強,一派輕鬆的泡起溫泉來。


    “真的沒事?”魏叔同盤腿坐在岸邊,看著沈召身上的紅痕已經變成了肉粉色,前麵搞得那麽不科學,這傷口恢複倒挺符合醫學研究的。


    沈召撩起血水洗了一把臉,結果越洗越花,弄得臉上血紅一片,看著嚇死個人。


    “都說了沒事,墨跡呢怎麽!反正小魏大夫不是送了補血精給我嗎,我迴頭吃上一副什麽都補迴來了。”沈召頂著滿臉血,還不忘調侃當初魏叔同做下的傻事。


    今晚魏叔同太過緊張,確認沈召無礙之後也放鬆了下來,沒有力氣和沈召拌嘴,“你肯按時吃就好。”,就忽略一次沈召的爛笑話吧。


    “靜靜,真的就這麽沒了?”


    魏叔同陪著沈召坐了一會,看著她把自己的衣服按在血水洗,生生毀掉了自己一件白t,才敢試探性的問沈召。


    “誒呀!你不說我都忘了!”


    沈召又光著身子站了起來,魏叔同已經徹底放棄了叫她穿衣服的念頭。


    無所謂了,反正也是他占便宜。


    沈召光腳上岸,費了半天力氣才收集齊之前的七顆珍珠,把它們聚在一起,小聲喊了一句“靜靜?”


    魏叔同不知道沈召又在搞什麽名堂,隻要她不在繼續捅自己刀子玩,其他的隨她去。


    “噗嗤”魏叔同剛想說沈召不玩刀子就好,沈召就又麵不改色的捅了自己一刀。


    血液滴在珍珠上,紅紅白白的顏色看的魏叔同心裏直打怵,沈召又喊了一句“靜靜”


    這會有反應了,沾了沈召鮮血的珍珠像是遇見了強酸一般,被腐蝕的千瘡百孔。


    一道兩道白煙從那些孔洞裏鑽了出來,在空氣中慢慢凝聚,之前沈召用來鏈接二人一鬼的血線又出現了。


    正是一臉怨懟的靜靜。


    魏叔同覺得自己心髒都要不好了,又來這個?沈召一晚上弄得哪哪都是血的,合著在這給他變戲法逗他玩呢是吧!


    那不就是靜靜!她不還是鬼!


    沈召無視了靜靜的怒火,大手一揮“你走吧。”,魏叔同愣住,竟是要放靜靜走?!


    魏叔同徹底糊塗了,之前沈召說的信誓旦旦的,什麽不受束縛的鬼會給人間帶來多大的危害,什麽不消滅靜靜劫數就要應驗在他倆身上。


    你哐哐給自己左一刀右一刀的,是為了視覺效果嗎?啊?


    “你已經重新死過一次了,自會有鬼差來領你去地府,到了下麵機靈點,對你不利的事情不認就是了。”


    沈召大概是也覺得這麽光著身子說話沒有氣場,撈起水裏血次唿啦的衣服擰了擰,又重新套在了身上。


    魏叔同簡直要服了沈召這個老六了……


    “你不必怨恨我,我不這麽做,你心裏沒有執念,魂飛魄散就是魂飛魄散了,哪還有機會重新當鬼,重新投胎。”


    沈召壓住胳膊上部止血,用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氣,胳膊都被她自己給掐紫了。魏叔同歎了口氣,老六也得管啊,md,“我來吧,你輕著點”,認命的走上前幫沈召重新包紮。


    “你還有七天的時間,這次別逃了”,沈召被弄得有點痛,可憐兮兮的看著魏叔同,眼神仿佛再問“你是不是在報複我?”


    “記得迴去看看你爹媽,要是下輩子還投胎做人,可不許在自殺了嗷。”


    沈召說完就不在看靜靜了,倒是魏叔同看著一臉感激的靜靜點了點頭。


    魏叔同有點後悔,剛剛對沈召語氣太兇了,他實在是不知道沈召是在做好事,還以為沈召隻是單純在發瘋。一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做的事,魏叔同覺得自己的人生灰暗了,這不滿滿的都是黑曆史?


    “哦!別忘了謝謝咱們小魏大夫!沒有他我可不打算這麽快就放過你!我還有一肚子火沒處撒呢!”


    麵冷心熱的沈召還不忘補上這麽一句,東北腔調都冒了出來。


    被那個男生激怒不假,但是沈召是個不遷怒別人的好孩子,報仇可得找對人,她記著呢。


    其實沈召不一定也把剛剛魏叔同說的話放在心上,不過是說了幾句重話而已,她都做好了魏叔同報警的準備了。


    她的小魏大夫不過是個普通人,腦子還不怎麽好使,看見這種場麵做出什麽反應沈召都不覺得奇怪,左右她做自己事和別人沒關係。


    “對不起,阿召。我……”


    “打住”沈召打斷了魏叔同想要道歉的話,送走靜靜還不算完,她還有點收尾工作沒有做。


    “殺人者,沈召。”隻見沈召衝著西方跪了下來,鄭重的說了這麽一句。


    魏叔同要拉她起來,被沈召輕巧躲過,搖了搖頭示意魏叔同別管。


    “殺人者!沈召!”


    “殺人者!是我沈召!”


    短短一句話,被沈召重複了三遍,語氣越發悲愴,最後一遍時沈召沒忍住,帶了哭腔。


    “今日是我沈召犯戒殺人,前因不論,後果我一力承擔。諸神明鑒,與魏叔同無關。”


    沈召“砰砰砰”的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再起來時額頭有一處已經紅腫破皮,她臉上尚且帶著淚水,卻伸手捂住了魏叔同泛紅的眼眶。


    “好了,別被靜靜看見,該笑話你了。男子漢流血流汗不流淚的。”


    沈召盛了滿手屬於魏叔同的淚水,燙的她心口疼。


    這是沈召選的路,不破不立,為靜靜重塑肉身,在將其毀去,留有怨念,重新化為鬼魂。


    這樣靜靜又能重新被地府接納管轄,那所謂的劫數相關預言也不攻自破,所以哪怕沈召如今做來十分勉強,也咬牙硬著頭皮做了。


    叫靜靜魂飛魄散當然是最好的辦法,對沈召來說這是最好也是最簡單的解決方式,殺一隻豔鬼需要費什麽心思。


    但是魏叔同不忍心,小魏大夫骨子裏帶著行醫者的悲天憫人,永遠都會同情弱者,心疼女性。


    這很好,沈召願意成全。


    靜靜自殺時年歲尚小,她已經知道了後果,也早已悔過,沈召感受的出來。她沒有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但相同的病症不同的結局,沈召還是想給靜靜一點憐惜。


    靜靜犯錯時年紀那麽小,有什麽不能重來的呢?


    沈召亦不忍心打殺了靜靜。


    這樣做成全了魏叔同成全了靜靜,唯獨沈召需要咽下這枚苦果。


    不走這一步旗,按照地府的規矩,沈召沒有權利隨意打殺不曾作惡的鬼魂,生怕劫數應驗牽連魏叔同。


    走了這一步,有靈魂有血肉,靜靜便要算作一個人,要按照活人的規矩,沈召更沒有結束他人生命的權利。


    這一步走的太過艱難,但是沈召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這條路,美好而純粹的東西太過於脆弱,她明白想要守護便要付出代價。


    她也會害怕,都是正常社會環境中長大的孩子,真的隨隨便便殺掉一個人,沈召再瘋也沒那麽輕易接受。


    但是沈召仍要保全魏叔同,善惡好壞她沈召一人承擔。


    一定要說為了點什麽,姑且衝著魏叔同給她買了補血精的麵子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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