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同看著自己亂七八糟的一身,出門前的豪情壯誌正在“嗖嗖”的外泄。好在他天人交戰糾結自己今天是赴約還是放鴿子跑路的時候,車輛到站的提示音響起。後門“嘭”的一身打開,他沒能掙紮幾下就被一樣是到站的人群裹挾著下了車。又是“嘭”的關門聲,公交司機單手打著方向盤,瀟灑的像是開著ar86一般離去。


    “這下好了,不得不去了不是?”魏叔同站在站牌前有點無奈安慰自己的想到。進行了一通“自己穿的不算太潦草”和“為了自己的畢業論文”等心理建設,他總算是補上了自己出門前懷揣的勇氣。


    他慢吞吞的跟著導航走走停停,中途還磨磨蹭蹭的去便利店買了兩瓶冰鎮礦泉水和一條口香糖,付款的時候想了想又特意換了一瓶常溫的。魏叔同看了看表,他短短一段路走了十五分鍾的時候,實在是磨蹭到無法磨蹭了。心裏想說“死就死吧!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踏進了約定好的飯店。


    說是飯店,其實就是燒烤大排檔。店門口支了好些陽傘擺滿了桌椅,還貼心的給備了大馬力的電風扇。“嘩啦啦”的風扇響裏,上菜要酒的聲音絡繹不絕。環境這麽亂,魏叔同還一眼就瞧見了沈召。她和魏叔同想的有點一樣,他本來以為會是個很知性幹練的女生,結果沈召打眼一瞧就知道她和知性幹練沒什麽關係。


    她顯然是剛下班,隨手脫下的工裝扔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及小腿高的工具箱被隨手擱在了腳邊,懷裏還抱著一頂黃色的安全帽。她就倚在椅子上,頭發也是亂蓬蓬的紮起來,饒有興味的看隔壁桌的年輕男女拚酒搖骰子,在這人聲鼎沸間格格不入。


    隨意的白t套在身上,應該是經常需要外出的工作,還有良好的健身習慣。因為很少有女孩會放任自己手臂被曬成了兩種顏色,大概率是工作需要防護起來有難度。魏叔同從她抬手活動間能窺見藏在衣袖下麵原本白皙的皮膚和緊實漂亮的肌肉線條。看腿就知道個頭不矮,寬肩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舉鐵練的,即使隨便倚著也能給人一種健康挺拔的感覺。


    右手上帶了一串琥珀圓珠,色澤濃鬱如茶湯,層層疊疊的在手腕上繞了三圈,串珠上還掛了個晃晃蕩蕩的提溜,四四方方的應該是無事牌之類的。戴首飾一般避開常用手的,她串珠帶著右邊,應該是個左撇子。右側腳踝和脖頸都有一圈細細的紅繩,腳踝那處綁了個老銅錢,脖頸處的也墜了東西,紅線延伸進衣領不被外人見。


    沈召或是感受到了什麽,轉過頭來似是想尋找是誰在暗處觀察。她長得用魏叔同的話說就是特殊的好看,一張很有記憶點的來自北方的臉。是《天書奇談》裏的小狐狸,是北方礦色濃鬱的仙子壁畫,是能躍馬彎弓的野性,是魏書同未曾見識過的美麗。


    沈召滿臉油汗的能瞧的出來根本沒化妝,一張鵝蛋臉,直挺的鼻梁,膚色被曬成了小麥色,隻看這些沈召就是很英氣很爽朗的長相。但是她又生了一張豐滿厚實的嘴唇,得是下唇豐潤,唇珠微俏,而又唇色嫣紅。這中和掉了臉上銳角帶來的精明感和英氣感,顯得人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性感。黑且粗的眉毛,線條利落幹淨,是來自北方的野。眼下的青色很明顯,透著疲倦感,應該是長期睡眠不好或者工作需要熬夜。眼睛更是生了一雙狐狸眼,眼角的蒙古褶,尖尖細細的往下鉤,勾畫到了眼尾又斜斜的上挑,行雲流水的一筆媚態。


    魏叔同還想仔細打量打量她那手串,結果沈召先發製人笑眯眯的衝他招手,示意人快過來坐啊。沈召站了起來要去迎他,寬肩窄腰長腿,纖長秀麗的身形,笑起來眉眼彎彎,足夠惹人注目了。


    “古怪,古怪,這人真古怪”魏叔同被發現了隻能有點害羞的嘀嘀咕咕往示意方向走,心裏有點納悶,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麵怎麽她就一眼就能認出是自己呢?這網絡上的人真真假假,她是怎麽斷定自己一定會赴約的呢?


    “你來了,快坐呀。我今天有巡檢任務,也沒來得及收拾自己,別見怪哈。”果然魏叔同猜對了,沈召是北方人。不同於語音房間裏刻意處理過的標準普通話,人放鬆下來講話會帶著點北方鄉音。她一邊招唿他落座一邊打量他,見魏叔同尷尬自己的潦草還善解人意的解圍說自己也沒有打扮,一句“別見怪哈。”十乘十的妥帖。


    “我叫沈召,應該是比你大個5歲,東北的。去年調到鵬城這邊在一家運營商當維護經理,誒呀算是在混日子嘛。咱不拘著喊啥姐啊弟啊的,你叫我大名沈召或者召召都行,隨你。”


    沈召真是個明麵上爽利的,嘴上自我介紹的同時還能招唿服務員來點菜。工作年紀籍貫說的明明白白,直來直去的不搞什麽排資論輩。大大方方一個人,不僅不惱魏叔同沒搭腔,還由著他打量自己,甚至還能問一嘴魏叔同吃不吃辣。


    就隻需要這麽一會子,氣氛就完全變的不尷尬了,感覺一切都在沈召的掌控下。什麽網友,什麽麵基,統統都不對。明明她才是女生,沈召表現得一點也不像是麵對陌生異性一樣,真是沒看出來防範心長在哪了。覺得尷尬?什麽尷尬?人沈召表現得他倆好像那多年舊交好友一樣,熟絡的連聲“姐”都不用魏叔同喊。


    “我不喝酒,給我來份鹹骨粥吧。”


    魏叔同拒絕了沈召喝酒的提議,對沈召瞬間皺起的眉頭選擇視而不見,小小聲的點了一份鹹骨粥。沈召嘴上念叨著“不喝酒多沒意思”,可還是劃掉了啤酒改成了鹹骨粥,後麵還加了一行備注“不放蔥花”。


    “我叫魏叔同,在鵬大主修心理學,今年大四了。我……”


    “書同?哪個書哪個同?殊途同歸的那個疏同?”


    沈召一臉玩味的打斷了魏叔同的自我介紹,糾結他名字後麵的兩個字到底是那兩個字。她又迴到了一開始的姿勢,歪在椅子裏毫不掩飾的打量著魏叔同。比起刷子不如說她的目光像是電熨鬥,熱辣的不僅熨平了魏叔同衣服上的褶皺還有他的腰。


    頂著這樣的目光魏叔同下意識的挺了挺腰杆解釋說“是叔叔的叔,同意的同。”這完全不能怪他氣弱,而是二人坐的近了他發現沈召的眼睛有些雨與眾不同。她左邊眼睛乍一看像是有兩隻瞳孔的樣子,一大一小隨著目光遊移不定。等魏叔同詫異這人竟是“重瞳”,在細細觀察就能發現所謂的“重瞳”竟然是個長在眼球旁邊的黑痣。


    “這可真夠唬人的”魏叔同隻敢在心裏默默吐槽,竟然在視覺上被騙了這麽一手。不過話說迴來要真是重瞳,那可不得。雖然現在隨著醫學的發展,重瞳屬於瞳孔發生了粘連畸變,從o形變成∞形,但並不影響光束進來,又叫對子眼,現代醫學認為是早期白內障的現象。但是在上古神話裏記載有重瞳的的人一般都是聖人,中國史書上記載有重瞳的隻有八個人:倉頡、虞舜、重耳、項羽、呂光、高洋、魚俱羅、李煜。


    倉頡是黃帝時代的造字聖人;虞舜是禪讓的聖人,孝順的聖人,三皇五帝之一;晉文公重耳是春秋五霸之一;項羽則是曠古絕今的“西楚霸王“;呂光則是十六國時期橫掃西域的後涼國王;高洋是北齊建立者;魚俱羅相傳是用計設殺猛將李元霸隋朝名將;李煜是五代十國時南唐後主。


    上下五千年,總共就出了八個,還個頂個是猛人。一般的人見了怎麽可能不會唬住,魏叔同哪就能免俗呢。沈召右眼雖沒有“重瞳”這樣的異象,但是眼角和眼尾的下麵各生了一顆痣,像是魏叔同小時候看的動畫片裏成了精的小狐狸。


    “叔同?魏叔同?還真是,有點意思哦?”沈召不明不白的說了這一句,伸手摸了摸脖頸上係著的紅線。後有想起來今晚是幹什麽來的,連忙摸出手機遞給魏叔同,示意他看一下。


    魏叔同沒問為啥叫書同就是有點意思,他現在心思完全被別的吸引走了。接過手機的時候他趕緊掃了一眼沈召的手腕,準確來說是手腕上的串珠。每一顆圓珠裏都像是有東西,但是太細碎了魏叔同瞧不清。四四方方的提溜竟然是個水膽蜜蠟,黃色的蜜蠟裏麵包著一汪水,隨著沈召伸手微微晃動。上麵刻的類似卦象的紋路,又不太像,因為全是像波浪線不似卦象那般平直。


    但是就這樣也足夠新奇了,這些年琥珀蜜蠟的價格水漲船高,沈召這一串又是水膽又是藏蟲的,價格要按克數來算錢。而且,雕刻的人也是膽子大,這種活都敢接。定型、打磨、雕刻、拋光,隨便那一項手下重了,調壞了這水膽,可不是光賠錢就能完的了。


    “這是我以前的病例,紙質版放在老家了,隻有這些隨手拍的照片,你湊合看。”沈召哪能察覺不出來魏叔同再看自己的串珠,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但還是把手串繞下來扔給了魏叔同,提醒他別忘了正經事。


    病例是從2004年05月26日開始開始記錄的,上麵詳細寫了沈召的臨床反應和醫生診斷。沈召13歲開始從小到大,診斷的病症從癔症和焦慮症,到神經衰弱,酗酒和性癮症。難怪她對於不要啤酒的提議那麽抵觸,她到底有沒有遵循醫囑啊。魏叔同滑動手機一頁頁翻過,從病曆上來看沈召的心理狀況真的很糟糕。但是看她本人除了神經衰弱又不見其他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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