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永壽宮,時辰已晚。


    冷風吹的外麵唰唰作響,蘭月趕忙將殿中窗戶一一檢查了一遍,把沒有關嚴實的窗戶關嚴。


    “殿下,這天可這是越來越冷了,明個奴婢就去領些炭火來。”說著,一邊收拾床榻。


    肖蘇蘇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坐在椅子上魂不守舍,看著窗戶上被月光投下的倒影發呆。


    這個小桂子一定要從皇帝身邊除去。


    可現在她也沒有可靠的人手調查小桂子,更何況自從小桂子成為皇帝麵前的紅人後,宮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巴結討好。


    薛長寧?


    他恐怕恨不得皇帝早點死,怎麽可能幫忙呢!


    “殿下,床榻收拾好了!”蘭月提醒道。


    肖蘇蘇躺在床上睜著大眼睛,睡不著。


    蠟燭被吹滅,屋內一片漆黑。蘭月的腳步聲向外間走去。


    殿內很安靜,讓肖蘇蘇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殿外不時狂風大作,吹的樹枝鬼哭狼嚎。


    一夜無眠。


    胡思亂想,不知過了多久。


    殿外一陣喧嘩聲,因著夜裏安靜,這聲音似乎格外清晰。


    禁軍在宮苑外大喊著。


    在宮中,說話做事,甚至是走路都有標準,不允許大喊大叫,更何況這是在夜裏。


    要是驚擾了皇帝,可是要殺頭的。


    肖蘇蘇摸著黑起身,穿上鞋子。借著微弱的月亮點燃蠟燭,燭火搖曳。


    外間的蘭月也被外麵的聲音吵醒,趕忙過來查探。


    “殿下!”


    肖蘇蘇問道:“外麵這是怎麽迴事?”


    蘭月顯然也不知道:“奴婢見外麵的火把很多,似乎宮中發生了什麽大事!”


    這宮中,什麽是大事?


    死十個太監都是極小的事情,皇帝要是有個什麽小問題,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是陛下那邊發生什麽事了嗎?”


    蘭月為難搖頭:“這個奴婢也不清楚。”


    能讓宮中如此在夜裏大動幹戈的,除了皇帝的事情,沒有沒別人會鬧出這麽大動靜,以至於在永壽宮院子裏都能聽到。


    趕忙穿好衣衫,披上大氅打開門,往皇帝的太和殿趕。


    路上碰到慌忙的禁軍,肖蘇蘇連忙問道:“陛下那邊出了什麽事情?”


    禁衛行禮抱拳:“陛下遇到刺客了!臣先行告退。”


    說罷,有時急匆匆的離開。


    有人刺殺皇帝?


    肖蘇蘇想要問更多的情況,可禁衛已經走遠。


    她隻能再次加快腳步,往太和殿趕去。


    未至太和殿,就見禁軍手裏抬著擔架,擔架上是身著宮人服血淋淋的屍體。


    看來這次的刺殺很嚴重。


    肖蘇蘇加快腳步,在路上又遇到兩個。


    太和宮的大門打開著,從正對門的大殿中傳來一陣瘋狂近乎嘶吼的大笑。


    這大笑中沒有絲毫興奮,卻是處處都透露這詭異。


    雖然聲音已經變調,可在太和殿的主殿,敢這樣肆無忌憚的人,也就隻有皇帝一人。


    她加快腳步,近乎小跑到來到太和殿門前。


    一串血珠飛來,正好灑在殿門上,透過門上的方格,一片片紅色綻放。


    裏麵的蠟燭很亮,能看見人影。


    一把亮晃晃的刀在殿門上顯出倒影,高高舉起的刀快速落下,一道血痕和一聲慘叫同時響起。


    緊接著,那怪異嘶啞的笑聲響起,木製桌椅摩擦地麵的嘎吱聲不斷。


    更是不斷有太監宮女抖著聲音求饒。


    門口依舊是德全和德忠兩人守著。


    肖蘇蘇顧不得問德全情況,立刻推門進入,就見皇帝在殿內到處走動,手裏拖著一把長劍,劍和地板摩擦發出刺啦聲音。


    而殿中的宮女太監,一個個瑟瑟發抖,有的躲在桌子後麵,緊緊捂住嘴巴,眼中滿是恐懼與絕望。


    推門的響聲,讓皇帝轉過身來。


    肖蘇蘇站在門口看著他,皇帝也愣住,兩人就這麽看著。


    揮揮手,殿內太監宮人這才從桌下鑽出來,往門口爬。


    等到殿中隻有兩個人,將那燃著龍涎香的香爐打翻在地。


    香爐砸在地板上滾了一圈停住,裏麵的香灰灑在地上。


    皇帝吩咐道:“小桂子,將燃香點上!”


    肖蘇蘇看向小桂子,見他一溜煙跑去拿燃香。


    哐啷一聲,皇帝鬆手,刀掉落在地上。


    皇帝也頹然的坐在地上,絲毫不顧殿中已經被咋的破敗。


    “頭痛了?還是身子不舒服?”肖蘇蘇走進他,站在皇帝麵前。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麽心情,要說生氣,皇帝將那麽多無辜的人殺了,自然生氣。


    可看見皇帝耷拉著腦袋,麵無血色的坐在地上的時候,她心中又生出一股深深的可悲。


    在這個時代,沒有誰是真正自由的,即使是這個皇帝。


    他被立為儲君,因為不是先皇後親身,原主的母妃被皇後害死,他也被先皇後下了毒。


    每天都活的痛不欲生。


    許久,皇帝這才抬頭看向她,兩隻眼睛淚眼汪汪:“朕的全身似是被無數蠍子不斷爬來爬去,爬進朕的身體每個角落不斷遊走,朕的頭似乎快要炸開了!”


    帶著哭腔的話語,讓肖蘇蘇不知該如何勸說,又該說些什麽。


    皇帝臉色刷白,緊緊咬著自己的唇瓣,身體小幅度發抖。


    肖蘇蘇這才看見他攥著龍袍的手發白,不斷顫抖,滴出鮮血。


    可即使皇帝的身體不舒服,就可以隨便殺人嗎?


    想到這裏,肖蘇蘇收迴了想要去扶他的手。


    “小桂子進獻給陛下的燃香裏麵有毒!”肖蘇蘇道。


    “我知道!”皇帝不假思索的迴答。


    肖蘇蘇以為皇帝首先會發怒,或者質疑,沒有想到他清楚。


    就聽皇帝繼續道:“這東西可以緩解頭痛!”


    “可這東西會讓人送命!”肖蘇蘇忍不住吼道。


    皇帝痛苦的伏在地上,似乎隻有地板的寒冷能讓他減輕一些痛苦。


    分不清他實在哭還是在笑:“咯咯咯!朕!你,以為朕還能活幾天!”


    肖蘇蘇無語凝噎。


    小桂子跑著從殿外進來,撿起地上被打翻的香爐,就要將拿過來的燃香放進去。


    肖蘇蘇立刻走過去,抓住他的手腕。


    “不用,你出去!”


    “快點上,給朕拿過來!拿過來!”小桂子就要繼續,被肖蘇蘇搶過手中燃香。


    皇帝見此,痛苦的在地上遊走,絲毫沒有一個皇帝的樣子,痛哭流涕道:“皇妹,點一會,就一會!等朕不疼了,就不點。”


    皇帝說話瘋瘋癲癲,顛三倒四。


    隨即吩咐小桂子:“快將燃香點上,要不然朕要殺了你。”


    小桂子看著肖蘇蘇手裏的燃香,就過來爭奪。


    肖蘇蘇的力氣大,小桂子的力氣也不小,而且在爭奪的過程中,她還發現小桂子看起來又瘦又弱,竟然還是個練家子。


    開口叫門口的德全幫忙,這才將小桂子製住。


    幾人爭奪時,沒有人理會地上的皇帝,等幾人勝敗已定時,肖蘇蘇這才發現皇帝大汗淋漓的躺在地上。


    身上的常服已經濕透,頭發像是剛洗了似的粘在額頭上,脖子上。


    皇帝的唿吸變得均勻,如一場海嘯過後恢複平靜的海麵。


    “皇兄!”肖蘇蘇連忙跑去扶。


    德全見狀,幫忙扶起皇帝。


    擺擺手,皇帝道:“你去休息,朕也困了!”


    德全見皇帝的樣子,連忙告退,小桂子緊接著出去。


    皇帝這個樣子,想必是不想被人看見的。


    正當肖蘇蘇也要走的時候,皇帝開口:“朕還能活多久?”


    迴頭,就見他坐靠在床踏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自顧自喃喃念著。


    ……


    迴到殿中一夜無眠,肖蘇蘇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這才睡著。


    一大早,德忠打著哈欠準備去休息,卻是被前來司天監監正叫住:“德忠公公!”


    他立刻斂去疲態,露出平日裏的一張笑臉:“監正這麽早?”


    “今日沒有朝議,所以隻能來這裏向陛下匯報了。還麻煩公公通傳一聲!”


    德忠後退了一步,覺得監正身上的味道不太好聞,可又覺得熟悉。


    小心翼翼的推開殿門,這才發現監正身上的味道,和殿中的味道一樣。


    可監正明明是從宮外來的,難道他們用的是同一種燃香?


    思及此處,德忠隻覺得遇到大事了。


    小桂子給陛下進獻的燃香,從昨晚就能看出來這燃香不知什麽好東西。


    可監正怎麽會有同樣的?


    是巧合的買了一樣的,還是這其中有什麽問題。


    “陛下在休息,你有何事?”殿中小桂子輕聲道,眼中盡是輕蔑。


    德忠見此,也確實不敢打擾皇帝,退了出來。


    下值後,德忠沒有迴到住所休息。尋著宮中小門出了宮。


    小桂子的燃香,監正手裏也有。


    這件事裏,怎麽都透露著詭異。


    他曾經也在香料市場上找過一樣的燃香,隻是可惜一直沒有找到。


    今日沒有早朝,官員們不用上朝就可以晚起。


    等到德忠來到薛府,薛長寧這才剛起床。


    他首先見到的不是薛長寧,而是莫新月。


    莫新月儼然已經將自己看做這個家的女主人,吩咐下人上茶後,問道:“不知德忠公公有何事?”


    德忠悠然的喝了一口茶,道:“我找少主有事!”


    其餘的,再沒有多說。


    大廳一時安靜下來,氣氛也有些尷尬的氣息。


    莫新月一直坐在主位,似乎沒有感覺到德忠的疏離。


    德忠也渾不在意,或許現在很多人都效忠的是莫叔,可他知道自己的命是被誰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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