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給他議親,他隻說要找個情投意合的,這樣才能與之攜手過一生。可這‘情投意合’四個字,其實才是最難的。」


    齊敏毫不掩飾的跟齊妤介紹那個袁家哥兒,言辭還算懇切,並無誇耀。


    「也不是真要你們如何,就是接觸接觸。之前聽家裏說,你與那肅王殿下是奉旨成婚,感情不睦,如今和離,也算是解脫。可解脫之後,也得為今後多盤算考慮,你說是不是?」


    齊妤靠在大迎枕上,聽著齊敏在那兒說話,說的她都有些困倦了,偏偏齊敏跟琥珀有點像,要麽不說話,一開口就恨不得說個天荒地老。


    從她口中看來,那個袁家哥兒似乎還真是不錯,家世雖不顯赫,但祖上也有人為官,關鍵是他自己比較爭氣,自小讀書,專心致誌,一心考取功名,如今中了進士,已經算是成功。而且難得他後院清靜,二十五歲仍不近女色,克己複禮,端正持重,是個難得的好兒郎。


    齊妤一言不發了一路,齊敏就說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齊妤下車後才逃出生天。


    琥珀和明珠扶著齊妤,琥珀小聲在齊妤耳邊說道:


    「奴婢先前聽見大夫人說,要把那袁家公子與小姐你湊對呢。她們有沒有搞錯啊?也不想想您什麽身份,怎麽可能……」


    不等琥珀說完,齊妤手裏的團扇就警告的敲在她頭頂,成功讓琥珀閉嘴。


    胡緣街的廟會是宛平春日裏最大的集會,確實很熱鬧,齊妤走的很慢,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原是想跟前頭的人稍微拉開一點距離,她也好得一些自在,站在一處書畫攤前欣賞一些或真或假的名家卷軸,被一幅古舊的山水畫吸引了目光,正彎腰查看,耳旁一道清潤之聲傳來:


    「宋畫有一特點,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全景山水,精細描繪,這幅畫雖模仿宋畫的工筆,但卻敗在布局。」


    袁家哥兒來到齊妤身旁對齊妤在看的畫作加以評判。


    齊妤也不排斥,莞爾一笑:「確實,宋畫講究峰巒渾厚,勢壯雄強,這畫雖真石老樹,挺生筆下,但終缺氣韻,流於表象。」


    袁家哥兒眼前一亮:「你竟懂畫?」


    齊妤轉過頭對他溫和一笑,如皎月,如星辰,如春花,如冬雪,袁子懷初見其麵,頓覺心漏一拍,竟當場癡迷了去。


    還是琥珀看不過去這個書生死盯著自家小姐,出聲喊了他一聲:「喂!」


    這才把袁子懷失掉的魂魄給叫了迴來,頓感失態,趕忙作揖道歉:


    「小生失禮。」


    「袁公子不必多禮。」齊妤見那袁子懷的耳朵根子都紅透了,看來確實是個羞怯懵懂的少年郎。


    不再多言,從書畫攤前走開,袁子懷愣在當場片刻,然後趕忙追上去,琥珀拉著齊妤往前走,邊走還邊說:


    「快走快走,要黏上來了。」


    誰知力氣太大,拉動了齊妤的傷處,反而停下了腳步,袁子懷如願追上,看見齊妤秀眉微蹙,問道:


    「是哪裏不舒服嗎?」


    齊妤很快緩過來,對他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袁子懷想起之前齊家嬸娘與他說的時候,曾提了一嘴,說齊妤是來宛平休養身子的,放緩了腳步,跟在齊妤身旁,問:


    「你是舊疾還是新傷?休養的怎麽樣了?」


    齊妤見他神情關切,迴道:「受了點小傷,已經快好了。不妨事。」


    袁子懷聽後點點頭,然後便小心的跟隨在旁,注意齊妤的神情,然後還順便跟齊妤講解了很多宛平的風俗人情,讓齊妤知道,宛平和京城雖然離得不是很遠,但在一些細微的風俗上,還是有些區別的。


    這袁子懷很健談,他在宛平長大,十分熟悉,基本上隻要齊妤問的,他都能迴答上來,然後再附贈更加詳細的解說,一路逛下去,齊妤的話不多,倒是袁子懷的聲音未曾間斷,琥珀和明珠已經自然而然的被擠到了後麵,跟保護的齊妤安全的人一起走了。


    琥珀搖晃著小姐的扇子,看著前麵口若懸河的袁子懷和雙手攏入袖中的小姐,小聲納悶嘀咕:


    「明珠姐,那人一直在說話,一直在說話,小姐那麽喜歡清靜的人,怎麽也不嫌煩?我聽得都有些煩了。」


    明珠瞪了她一眼:


    「又胡說八道。」


    琥珀嘟嘴表示反抗,明珠目光投向齊妤,也覺得齊妤有些反常,拉近琥珀,在她耳邊問:


    「你覺不覺得現在這情況有點眼熟?」


    琥珀不解:「眼熟什麽?」


    明珠悄悄指了指前麵和她們自己,琥珀愣愣的想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一拍扇子,恍然大悟:「你是說……」


    話還沒出口,就被明珠捂住了嘴,叮囑道:


    「心裏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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