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夜對六年前的一場已經定論的車禍提起再審,這消息在容阮頭條多天居高不下。


    在南懷一開始放出試探性猜測時,眾人還隻是驚訝與疑惑,現下卻直接變成煞有介事的全民猜測。


    展眉的身份被扒的幹幹淨淨丟在媒體中,她與蘇沐陽的姐弟身份也暴露無疑。


    雖然沒有明說,但鍾夜有了新歡忘了舊愛,為討新人歡心不惜傷害死者的人設也甚囂塵上。


    南家是媒體業巨頭,不過他與鍾夜向來同進同退,因此他也是頭一次體會到這不見血的利刃。


    他無法直接插手,轉了幾個彎讓人把頭條和報刊雜誌上對展眉的惡意攻擊都撤下。


    但該傳播的早已傳播的差不多,遲來的刪帖封禁反而激起逆反,更加勢頭洶洶。


    展眉上一次上頭條還是和顧雅潔。


    現下顧雅潔正在公館,展眉迴國之後,她來過幾次,對方在倒時差,沒有見到人。


    今天正巧,展眉在把之前寫得百壽圖一張一張燒掉。


    那時她費了很多心思,一個壽字都能寫滿幾張紙,最終卻沒有換來沐陽長壽。


    展眉雙眼冰寒,桶中火光彌漫,跳躍的紅色照在她臉上,沒有一絲感情。


    顧雅潔有些心驚,她隱隱覺得展眉此次從國外迴來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出來。


    展眉和鍾夜,眼見著往最壞的方向在走。


    展眉又丟一張宣紙進去,語音輕飄,“死的是南音,蒙冤的是沐陽,要再審的是鍾夜,不想再審的是南懷,挨罵的是我。”


    顧雅潔抿唇,一時覺得自己不應該來與她說這些,公館消息閉塞,展眉未必該知道。


    “鍾夜也是真的想為你做一些事情。”


    顧雅潔也知這勸告無力,但她仍隻能如此說。


    展眉把百壽圖燒完,一杯水倒進去澆滅殘灰,“是嗎?”


    “馬上就要開庭,我也看看他真的為我做了些什麽事情。”


    鍾夜現下愈發早出晚歸,他的電話展眉卻是一個都不再接。


    因此養成他不管多晚一定要迴公館的習慣。


    今天他迴來的早,管家很高興,把晚餐擺出。


    展眉一直飯量不大,最近更加小,鍾夜死死盯著她才能多吃一些。


    鍾夜等到她吃完才動筷,“明日蘇沐陽一案開庭,你想去看嗎?”


    展眉直截了當拒絕,“不去。”


    鍾夜不意外,但有些失望。


    他整理一番心情,“不去也好。”


    想了想,又補充,“此次再審是進行公審,你可以看直播。”


    展眉點點頭。


    鍾夜難得有些猶豫,“至於那些媒體上不好的言論,他們捕風捉影,不值一提。”


    展眉側頭,打了個哈欠。


    她沒什麽精神,聽兩句話就開始困倦。


    鍾夜也意識到展眉的異狀,但公館現在常駐醫生,經過很致密的檢查,也找不出什麽新的病原。


    神經性休克本就對腦補傷害極大,展眉又思緒深重,鬱結在心。


    醫生治病不治命。


    誰都知道展眉的病根就在這個看起來對她百依百順的鍾先生身上。


    但誰都不敢多說。


    鍾夜給她倒水吃藥,展眉接過就要往下咽,對方卻按住她的手,語氣很沉。


    “我給你遞藥,你從來看都不看,你不怕我數錯?”


    展眉抬眼,一絲唿吸氣息不聞。


    “我從不覺得自己會有這樣好的福氣。”


    鍾夜一手捏住她手腕,瞬間暴起的力度讓她腕骨摩擦幾乎裂開。


    鍾夜放開手,輕輕摸她的臉,一下又一下,壓抑著心中的暴戾。


    “你想怎麽樣,你告訴我,你想怎麽樣?”


    他困住展眉在方寸之地,最終像困獸一樣不得解脫的卻是自己。


    展眉垂眸,一句話都不想說。


    鍾夜握住她手,放柔語氣蹲下身看她眼睛。


    “你不想再審?你覺得這擾了他的清淨?那我可以申請取消。”


    展眉瞳孔一縮,終於願意說話。


    “審。”


    “我沒有——不想審。”


    鍾夜逼出展眉一個態度,卻覺得更加鬱結,他想要的一切都幾乎得到,卻仍然兩手空空,心頭空茫。


    這條路看不到盡頭,他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二人相對沉默。


    開庭,主持人早就等在法院門口,記者也等著一堆。


    鍾夜作為原告走進法院,與受害人代理人南懷遙遙對視。


    曾經鍾夜作為受害人一方,敲下關鍵證據,為蘇沐陽故意傷人案定性。


    現在是他來親自推翻這一結果。


    他孤身一人,他為之做下如此反複行徑之人,不願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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