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展眉突然伸手掛斷電話,顧雅潔如驚弓之鳥,差點打滑。


    “怎麽掛了?”


    “鍾夜能夠定位手機信號,超過十五分鍾就會鎖定。”


    展眉一陣陣眩暈,竭盡全力保持冷靜。


    鈴聲很快又響起,展眉抖著手接起。


    鍾夜一瞬間的不冷靜消失無蹤,依舊淡然自若。


    “逃避定位?你在我身邊待了這麽久,就學了這些?”


    “我想找你,還需要這些?”


    展眉不說話,唿吸輕微好像一根絲,立刻就能崩斷。


    鍾夜輕輕歎口氣,有些無可奈何。


    “展眉,我不知道你聰明還是蠢,你還讓胡蝶離開容阮,是怕我用她威脅你嗎?但你有沒有想過,我要威脅,何必隻找一個胡蝶?”


    “療養院的安保和護士,還有你那個小朋友,叫晨曦?你什麽時候認識的他?你的叔叔黃忠銘,你那對雙胞胎侄子,你養母在世的親戚,你在夜色的全體同仁——”


    鍾夜拉長聲音,給她下了死刑判決書。


    “他們的下場,都在你一念間。”


    展眉不寒而栗。


    “現在停車等我去接你,好不好?”


    “啪——”電話再次被掛斷,這次卻是顧雅潔。


    展眉一雙瞳孔都放大,微微渙散。


    鍾夜真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她毫無抵抗之力。


    顧雅潔也怕的厲害,聲音不住發抖。


    “呸!這個混蛋!你們出國去!我就不信他鍾家的勢力大到涵蓋地球!”


    展眉閉上眼睛,覺得血液都凍成冰。


    “我要迴去。”


    顧雅潔迴頭,像看傻子一樣看她。


    “迴去?你要迴去?”


    “鍾夜會殺了你!”


    展眉毫不懷疑,但她語氣卻更堅定。


    “鍾夜向來言出必行,若我不迴去,他真的會下手,我不能害他們。”


    顧雅潔皺眉,“那你就把你弟弟送迴去?”


    展眉簡直難以想象這個可能,“不!我一個人迴去!”


    蘇沐陽卻好像聽懂,“什麽?你要去哪兒?”


    展眉摸摸蘇沐陽柔軟的頭發,下定決心。


    “我一個人迴去,你們幫我把沐陽送走,雅潔,真抱歉,這次是我連累你。”


    顧雅潔急躁,“我幫你把他送去哪兒?他現在這個精神狀態,沒有你不是立刻被鍾夜找到?”


    展眉也感到絕望,這天下像處處大雪寒冰,她無路可走。


    後視鏡突然出現幾輛野馬,緩緩向他們逼近。


    顧雅潔一直開車,竟沒注意到它們是如何出現!


    她的車性能在雪天不優越,很快就被圍住。


    “吱——”


    輪胎在道路上劃出重重一道痕跡,他們被逼停,顧雅潔死死盯著對方漆黑的窗戶。


    車門緩緩打開——


    雪越下越大,暮色四合,密密麻麻的雪片四處飛落。


    林兮崇匆匆跟在鍾夜身後,仍是想勸。


    “老板,這個天氣起飛直升機還是太冒險,雅潔的車牌號已經查到,還是不要——”


    鍾夜看他一眼,寒入骨髓。


    “我現在就要把人帶迴來。”


    林兮崇歎氣,跟著鍾夜鑽進直升機艙。


    直升機緩慢起飛,撲進大雪中,天空好像大海,波濤洶湧。


    鍾夜麵色宛如冰封,分毫不動。


    但當展眉說出那句“再不相幹”時,鍾夜渾身爆發出劇烈的殺氣,讓他都有些窒息。


    他想到曾經鍾夜和自己談論展眉時的輕鬆與自如,難以想象對方此刻心情。


    顧雅潔的車牌被監控記錄下行車方向,三架直升機和無數轎車如天羅地網,向展眉撲去。


    林兮崇很為難。


    “老板,安局給我們打電話,說我們違反了容阮空中管製條例——”


    容阮是大都市,連飛行器都有限製,何況直升機。


    鍾夜不以為意。


    “掛掉。”


    林兮崇輕輕換氣,不敢被鍾夜發現。


    直升機低空飛行,掀起雪片好像瀑布,容阮上下也知道有大事在發生,偌大城市宛如荒原毫無人煙。


    那一輛白車在視野中形單影隻,跌跌撞撞。


    從上方看,追蹤車輛像傾巢而出的蟻群,很快將白車吞沒,它垂死掙紮一番,就偃旗息鼓,停在包圍圈中。


    西裝革履的人紛紛從車上走下,將白車團團圍住。


    車門打開,駕駛座有人走下。


    直升機也飛行到頭頂,大燈打開宛如白晝,掃到那人。


    是展眉。


    直升機懸停空中,鍾夜站在舷窗,與展眉隔著人群對視。


    她今天慌張,還穿著那件白色鬥篷未脫下。


    這件鬥篷費工費時,由白孔雀翎子毛織成,最熟練的繡娘一天也隻能織幾厘米,光孔雀鍾夜就在戴國養了幾千隻。


    當時他和展眉初識,莫名就做了這樣的決定。


    鍾夜想起他真正對展眉留下印象也是在直升機上,纏綿完畢,鍾夜懷疑她身份,將人從夜空推下。


    與現在的情景何其相似。


    狂風吹起展眉的頭發,鬥篷揚起,露出她瓷白麵孔。


    鍾夜曾設想過展眉來到他身邊無數的目的和可能。


    唯獨沒想到,她帶來的,是他此生最深重的陰影和噩夢。


    與君初相識,勝似故人歸。


    若不是故人,是仇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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