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層住了不少住戶,肯定有人聽到林瑞被打的。但自從林瑞媽媽跑了後,他家就頻繁打孩子。


    一開始大家還說兩句,可誰讓林大同是個無賴,他們也不想惹一身騷,漸漸的就不管了。


    這次聽到有人敲門,他們也很好奇是誰。


    已經有人開門探出了頭,看到是青梧搖了搖頭。


    “這小姑娘也是虎,那個林大同喝了點酒就打人,招惹不得。”


    看到是小姑娘出頭,他第一反應就是批評。


    青梧的勇敢似乎襯托出了他的軟弱,但是他堂堂大男人怎麽會承認呢?


    “這姑娘是叫青梧吧?唉~還是太年輕,這年頭好人難做,還是要保護好自己才行。”


    他躲在門後一個勁兒說給他老婆聽。


    “她不是一直陰沉著臉嗎?今天怎麽這麽奇怪?”


    男人老婆也八卦地探出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林大同開門,滿臉兇相嚇得她立即關門。


    “兩個怪胎”


    人也是奇怪,明明正在施暴的是林大同,他們指責的卻是青梧和林瑞。果然是欺軟怕硬,不過把青梧當軟柿子那就想錯了。


    “滾,少多管閑事。”


    林大同胡子拉碴,麵露兇光。


    “滾你爹啊!你打擾我睡覺了。”


    青梧二話不說,一腳把人踹出兩米遠。


    “砰——”


    重重落地,椅子都被砸倒了。


    林大同酒都醒了,渾身頭疼,瞪大眼睛看著青梧。


    林瑞正站在廚房門口,見沒人注意這邊,偷偷把地上的刀踢到裏麵。他看著如同天使降臨般的青梧,周身的燥熱和疼痛似乎都被驅散了,這一幕直到多年後仍記憶猶新。


    旁邊鄰居看到這一幕都傻眼了,舒青梧是這樣的人嗎?還真是看走眼了,惹不起。


    青梧還不知道這一腳震懾了不少人。


    林大同終於意識到自己被一個小姑娘打了,心中的怒火伴隨著酒意瞬間洶湧了起來。


    “你找死”


    他掄起拳頭就朝青梧身上打。


    青梧幹脆利落,提起旁邊的椅子砸了過去,她可太清楚打哪裏沒事兒了。


    林大同沒想到她這麽猛,身上氣勢瞬間潰散,急忙躲避拿手去擋。


    青梧並沒有就此放過他,一腳把他踹倒在地,然後一腳踩在他的肚子上,冰冷道:


    “以後記得別打擾我睡覺”


    林大同被她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總覺得她是在看死人。


    青梧朝裏麵看了一眼,林瑞乖巧的站在那邊,這次他目光炯炯看著她,沒有躲開。


    青梧收迴視線,並沒有跟他說話,轉身離開。


    看到他離開,林大同鬆了一口氣,肩膀耷拉了下來。


    “滾遠點——”


    看到站在那的林瑞,他氣不打一處來。怕又惹到青梧,他惶恐地起身關上門,摸了摸後背和手臂,到處疼。


    “晦氣!””


    門關上終於安全了,他才敢繼續罵林瑞。


    要不是林瑞惹他生氣,他怎麽會惹到那個神經病。在他心裏,青梧是個神經病,惹不得。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這麽蠻橫的女的,說出手就出手。


    林瑞來到自己的小房間,掏出了青梧之前給的牛奶,他一直沒喝。


    青梧漸漸習慣了這個位麵的生活。


    她所在的那個殯儀館入殮師的工作並不忙,但是基本處於待命狀態。有時候急急忙忙就會打電話叫她去處理。


    作為入殮師,她尊敬死者,能力很高。領導對她也看重起來。


    隨著時代發展,越來越多的行業出現在大眾麵前,入殮師也被越來越多的人熟知。


    這是一個孤獨且神聖的職業。


    夏天的雨總是那麽急,青梧還沒到家被雨淋了一身。


    雨水打濕了衣物,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青梧把濕噠噠的發絲撩開,上了樓。


    她看了隔壁一眼,林大同也許是被她嚇到了,這些天沒什麽動靜。


    青梧第一時間洗了澡,正擦著頭發,外麵喧鬧了起來。


    這個老小區基本都是些租客,房東早就在別處買了新房子。所以大家大部分時間都是各有各的工作,互不關心。


    青梧本不想管,直到聽到外麵說有人死了。


    毛巾搭在肩膀上,她推開門看向外麵。人越來越多,視線聚集在她的隔壁。


    隔壁房門打開,沙發上躺著一個人,旁邊歪七扭八倒了酒瓶。


    “我今天是來找他要房租的,沒想到打開門就看到他一動不動。”


    房東從房間退出來,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林大同已經欠兩個月房租了,要不是看他帶著個孩子,他早就把人趕走了。今天是來提醒他趕緊還錢的,不給就趕他們出去。


    沒想到死了人,他現在心情複雜。


    青梧踮起腳尖透過人頭看向裏麵,這是夏天,隔壁並沒有開空調,屍體並無異味,說明死亡時間不長。


    她目光遊移,沒有找到林瑞。


    突然,有人戳了下她的手臂。轉身就看到了比她矮的男孩兒。


    林瑞已經十四歲了,看起來卻瘦瘦小小。


    青梧一下子不知道該不該讓開過道。


    林瑞麵無表情,一言不發。


    “你......你父親去世了。”


    青梧不知道他會怎麽想,但總覺得讓一個孩子直麵親人的屍體是件殘忍的事情,哪怕這個親人是他厭惡的。


    林瑞驟然抬眸,瞳孔驟縮。


    青梧有些看不清他的情緒,總感覺他小小年紀承擔了太多。


    “林瑞來了,快讓開。”


    有人看到了他,迅速有人讓開了道。


    看著他的眼神各式各樣,有可憐的,有惋惜的,有同情的,有當樂子看的。


    林瑞看到了站在家門口的房東,然後移開視線往裏看,那個男人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他不覺得青梧會騙他,所以那個男人真的死了。


    “林瑞,你爸爸死了。”


    有些人骨子裏帶著惡意,隻不過用和善的外麵掩藏。


    比如說話的這人,他看到林瑞站在門口沉默,覺得不該如此。看到父親去世該崩潰大哭,所以他又狀似善意地又提醒了林瑞一遍。


    林瑞終於垂下了頭,所有人都覺得此時的他肯定在哭泣。


    天下無不是父母,就算林大同再怎麽打孩子,也是他爸爸。林瑞就不該記恨,反而該孝順。


    爸爸死了,做兒子的一定要悲痛欲絕。


    每人看到發絲遮掩下,那無動於衷的眼神。冷漠,涼薄。


    他很善於觀察周圍人情緒,自然知道在外人眼裏,他現在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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