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氣喘籲籲地說完,但不等盤膝而坐的女人迴答,門外便傳來腳步聲。


    小沙彌臉上越發緊張,“居士,這些人剛才打傷了咱們廟裏阻攔他們的兩位師兄……”話不等說完,門外的幾個人已經大步地走了進來。


    一共三人,為首的是沈烈。


    後麵跟著的是雷兵和鄭元龍,那個叫曲鬆的年輕民警,在車裏隨時待命。


    “廟門清淨,你們這些粗人不能隨意硬闖,萬一神仙娘娘怪罪,你們都得……”


    不等小沙彌慌慌張張地說完,沈烈已經來到神像前,雙手合十對著神像拜了一下,然後走到旁邊的香案旁,拿起上麵的香點燃,插進香爐裏。


    小沙彌哆哆嗦嗦,站在盤膝坐在地上的女人身旁,並下意識地靠近女人。


    沈烈插完香後,繼續彎腰拜了拜,臉上十分虔誠。


    雷兵走向小沙彌,掏出證件道:“你不用緊張,我們是鎮派出所的。”


    小沙彌哆哆嗦嗦沒說話,而是將目光看向身旁的居士,可居士安靜得如同睡著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這一份定力,倒真有些修行高人的風範。


    雷兵和鄭元龍向後退了一步,便不再說話。


    沈烈麵朝佛像,背對著女居士道:“佛爺,你不用再裝了,跟我去鎮派出所走一趟吧,娘娘廟護佑了湯河鎮幾百年,本來這裏風調雨順,老百姓過得還不錯,可自從你住進了這裏,卻是打著神仙娘娘的名號,把湯河鎮搞得烏煙瘴氣,多少人被你害得妻離子散、家庭破碎,你就不怕神仙娘娘找你清算麽?


    神仙娘娘,你如果真的靈驗,怎麽會包容這麽一個窮兇惡極的人這麽久,你難道看不到她禍害一方,犯下的累累罪行麽,我寧願相信你是打了個盹兒。”


    女居士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臉上表情平靜,卻又似笑非笑地看著沈烈,接著緩緩開口道:“我最近反複地做一個夢,是娘娘給我托夢,說湯河鎮出了一個猙獰的魍魎,渾身長滿獠牙,娘娘讓我替她鏟除這個魍魎。”


    說著,女人雙手合十,向神像作揖,並整個人匍匐在地上,恭敬地拜了三拜。


    沈烈迴過頭,蹙眉看著女人,冷笑譏諷道:“賊喊捉賊的聽過也見過,但像你這麽不要臉的,還是頭一次見,你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女魔頭,好意思說我是魍魎?”


    女居士目光與沈烈對視,臉上表情古井無波,且帶著淡淡地笑,“我是以娘娘的神旨,在這個地方淨化那些罪惡的人,那些賭蟲有一個算一個,他們身上都背負著無法原諒的孽債,我隻是讓他提前償還債務而已。


    至於他們被逼死,或者家破人亡,那也是神給他們的懲罰,他們活該如此。”


    沈烈被氣笑了,“你倒是會強詞奪理,你說那些賭蟲罪有應得,我不跟你狡辯,可他們的家人呢?他們的老婆孩子是無辜的吧,可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你把他們送進了城裏,逼迫她們從事違背道德、違背法律的職業,她們中有些人不堪其辱,有的選擇自殺結束生命,有的患下了種種疾病。


    她們難道都該死麽?”


    沈烈的語氣越來越冷,他從陳狂彪和羊雅丹口中得知,這個所謂的“佛爺”誘惑人賭博隻是第一步,更關鍵的在後麵,隻要被誘賭的人簽下借款合同無法償還的,除了剁手指這種警告外,再就是逼迫對方的妻女來還債。


    而這些妻女最終的歸宿,是被送入城裏,滿足各種大人物的獸欲。


    湯河鎮雖然偏遠,但這裏的農婦、農女身上的那股子鄉下人的樸實與純真,卻是城裏那些大人物口中的野味兒,這種刺激令許多人欲罷不能。


    佛爺從中賺了多少錢,累積了多少人脈關係,陳狂彪和羊雅丹都無法估量,兩人都是認了這位佛爺為幹媽的,但卻依舊觸碰不到最核心的東西。


    這後麵到底牽扯著一張多麽大的黑暗巨網,沈烈無法預料,同樣也不敢想象,一旦拔出蘿卜帶出泥,被轟動的絕不止普山縣這個小縣城,更是會牽扯到北港市甚至周邊的諸多城市,引起異常難以預料的大地震。


    所以,沈烈此刻表麵上看起來很平靜,但內心裏著實有些慌亂,這種慌亂是來自於未知的恐懼,他不敢說接下來爆出的巨雷,會不會也將他炸得粉身碎骨。


    麵對淩厲的質問,女居士依舊一副平靜的模樣,不過這次語氣卻是有些發狠,並帶著一股子怨毒,“那些賭鬼的妻女都是活該,攤上那麽樣的一個爛賭鬼,為什麽還要相信他會改過自新?賭桌和家暴一樣,隻有零次和無數次,是她們自己愚昧,不管下場有多淒慘,都是她們自找的。


    既然她們自己不醒悟,那我就用種種殘酷的現實,讓她們認清楚那些賭鬼的本質與可惡,讓她們在絕望和痛苦中涅盤,至於那些熬不住死了的,或者是患了精神病等等的,那是她們自己的命不好,跟我有什麽關係?


    她們都應該感謝我,是我幫她們獲得救贖,我是她們的救世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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