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公公弓著身子迴道:“適才醒了一會兒,奶娘喂著喝了藥後又睡下了,皇上可是要去看公主?”


    蔣淩宏點頭。


    慈寧宮外,青瀾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說道:“娘娘,皇上剛剛好似有些不悅,這樣真的沒事嗎?”


    周瑾月眸光落在朱紅的宮門上,幽幽的歎了口氣,“那依你看本宮還能如何?若真讓公主住進坤寧宮,恐怕才真的是惹禍上門。”


    青瀾明白她的意思,雲霞宮那位可不是禁足就能安生的,若讓她知道公主真的住進了坤寧宮,指不定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令皇上不喜總好過引火上身,隻是這樣一來,皇上來坤寧宮的次數恐怕是更少了。


    可單憑初一、十五侍寢想要懷上龍嗣,哪有那麽容易。


    而且今日的事若是傳到宮外老爺的耳中,恐怕又要來信對娘娘說教。


    這幾年,娘娘在宮裏是怎麽過的,再沒有誰比青瀾看得更清楚,若是當初娘娘嫁進的不是太子府而是……


    青瀾及時打住,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


    秦烈眸色幽暗的將手裏的卷宗看完,誠意十足的對坐在對麵的南宮蕭然道:“謝謝!”


    他在今天進宮前收到了南宮蕭然的信,打開上麵隻有“未時九頭坡”五個字。


    秦烈還算了解南宮蕭然,若不是緊急關要的事情他絕對不會主動約他見麵,而且地點還是九頭坡,這個離羅刹殿總舵不足五裏的酒家。


    他出宮後一路快馬加鞭,風塵仆仆的趕到這裏,南宮蕭然卻直接扔給他兩份羅刹殿接到的訂單卷宗,有些人遠比他預想的還要沉不住氣。


    可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他們簽字畫押的買兇訂單,竟然會被羅刹殿的殿主親手交給秦烈。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南宮蕭然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到嘴裏,輕嚼了一口,滿意的點了點頭。


    “沒什麽打算。”秦烈放下手中的卷宗,“接單殺人本就是羅刹殿的本職所在,既然收了錢,自然是要見血的,至於這血是誰的就另說了。”


    “我明白了。”南宮蕭然放下筷子,道:“羅刹殿確實是該整頓一番。”


    兩人的酒杯心照不宣的碰在一起。


    南宮蕭然放下酒杯,重新拿起筷子,問道:“你那邊進展的如何?”


    秦烈斟酒的動作頓了一下,笑容越發的邪魅,“南宮,再幫我個忙如何?”


    南宮蕭然停下夾菜的動作,每次秦烈這麽笑的時候準沒什麽好事,“你想讓我做什麽?”


    秦烈站起來,俯身到南宮蕭然耳側,低語了幾句。


    南宮蕭然鷹眸微眯了一下,斷然拒絕道:“這個忙我不能幫!”


    秦烈意外的坐迴凳子上,看著南宮蕭然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審量,“那就當我什麽都沒說,時間不早了,我還要趕迴去,告辭!”


    “慢走,不送!”南宮蕭然眼皮都未抬,專注的吃肉喝酒。


    肉明明還是剛剛的肉,酒也是千夫醉,可是入嘴卻是索然無味。


    待到馬蹄聲漸遠,南宮蕭然放下筷子,走出酒樓,一名毫不起眼的青衫小廝緊跟上他。


    南宮蕭然將剛剛拿給秦烈看的卷宗遞給他,“刺血、冷劍。”


    終於要開始了嗎?青衫小廝激動的攢緊卷宗。


    慈寧宮


    正在為太皇太後掖被角的宇文筠然遲遲未見感應到暗影的氣息,心中不禁起疑。


    暗影在她們用晚膳的時候就到了,得知公主就在慈寧宮後,宇文筠然便讓他先去給公主看病。


    以暗影的醫術,隻是一個風寒,不該需要這麽長時間才對。


    蔣紫凝看她神色不對,壓低聲音問道:“筠然,怎麽了?”


    宇文筠然搖了搖頭,將太皇太後的被角掖好,這才和蔣紫凝輕手輕腳的出了寢殿。


    對守在門口的宮女道:“帶我們去見皇上。”


    那宮女豈敢有絲毫怠慢,帶著她們向旁邊的偏殿走去。


    守在門口的福公公看到她們二人,連忙迎了過來,正要行禮,卻被宇文筠然阻止。


    “福公公不必多禮,皇上可還在裏麵?”


    “正是。”福公公親自推開殿後的大門,皇上進去之前曾特地交代過他,若是來人是女皇和煙雲公主,不必攔。


    等宇文筠然和蔣紫凝來到裏間時,暗影正在為公主施針。


    而蔣淩宏的臉色卻是前所未有的難看,看到她們進來也隻是點了點頭,臉色不見分毫緩和,床邊還跪著瑟瑟發抖的奶娘。


    若隻是風寒,不該如此才對。


    宇文筠然和蔣紫凝對看了一眼,兩人的臉色也隨之凝重了起來。


    整個大殿中鴉雀無聲,足足半個時辰,暗影才將最後一根銀針收起,“皇上放心,公主已無大礙,待會我會開出一個食補的藥方,按照藥方仔細調養三年便可痊愈。”


    三年!宇文筠然的眉心深深蹙起,可以肯定一點,公主的病遠遠不止風寒那麽簡單。


    “此次多謝影統領!”蔣淩宏臉上怒氣微斂,躬身道謝卻被暗影不著痕跡的躲開。


    忍了許久的蔣紫凝終於得以開口,“皇上哥哥,隻是一個風寒怎麽會需要調養三年。”


    蔣淩宏並未立刻迴答她,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的奶娘奶娘,“你可想起來了什麽?”


    “迴皇上,奴婢真的不知情!”奶娘渾身已經涼透,“奴婢從公主出生起就服侍在身邊,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奴婢帶公主殿下比自個女兒都親,但凡公主吃的用的,奴婢都是先試過才敢給公主的,奴婢以人頭擔保,不敢有分毫閃失,除非是”


    奶娘說到此處息了聲。


    蔣淩宏冷聲問道:“除非什麽?”


    看奶娘遲遲不說,德公公不得已提醒道:“看來先前咱家給你說的話都白說了,事已至此,你以為你還兜得住嗎?剛剛影統領說了什麽你也聽到了,公主這毒是從出生後才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你此時不說,那就是認了這毒害皇嗣的罪,這後果你可想清楚了?”


    奶娘被德公公這一嚇,徹底的失了方寸,“德公公,你我自小一起長大,奴婢的膽色你該是最清楚的,奴婢怎可能毒害公主?”


    德公公一聽她這麽說,連忙解釋道,“翠蘭和奴才是同鄉鄰居,十三歲時奴才進了宮就沒再見過,直到良妃娘娘誕下公主,她被送進宮認出了奴才,奴才這才知道她也被家裏賣進了祈王府,當時奴才就叮囑過她,不讓她跟任何人提起她和奴才的關係。”


    這叫翠蘭的奶娘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奴婢誰也沒說。”


    毒害!蔣紫凝從德公公嘴裏聽到這兩個字時就已經變了臉色,盡管她是對蔣潼不喜,但公主還隻有兩歲,還沒有她的冬兒大,竟然有人狠心對這麽小的孩子下毒,實在令她不能原諒。


    她現在隻想知道究竟是誰下的毒手,沒工夫聽別的,“你若再不說實話,不僅是你,就是德公公也免不了責。


    一聽竟要牽連德公公,奶娘終於開口,“除非是良妃娘娘親自喂給公主殿下的吃食,奴婢不曾試吃。”


    大殿中一時寂靜無聲,顯然都被震到了。良妃娘娘!蔣潼!她可是公主的親生母親。


    “這不可能!”


    沒想到最先開口提出質疑的卻是蔣紫凝,但她純粹是以一個母親的角度,“以她的為人利用公主生病爭寵她確實做的出來,但她絕不可能給自己親生女兒下毒。”


    蔣淩宏一直未開口,顯然也不相信蔣潼會這麽做。


    對此,宇文筠然不想過早的說什麽,宇文瑤兒也是宇文淩霜的親生女兒,可是宇文淩霜又是怎麽對宇文瑤兒的。


    “皇上,不如先讓影叔叔給奶娘檢查一下。”


    蔣淩宏明白了她的意思,這點確實是他疏忽了,今日若不是暗影,恐怕還無法發現蓮兒體內的毒,更何況奶娘隻是試吃,更不可能表現出不適,“如此,就麻煩影統領了。”


    “舉手之勞,皇上不必客氣。”暗影走至奶娘身側,奶娘連忙將自己的右手遞了過來。


    “筠然,還是你想的周全。”蔣紫凝感歎道,“以前秦墨說我是一孕傻三年我還總和他狡辯,可現在看來,我這腦子現在還真的有點不好使,看來民間這些說法也並非空穴來風。”


    “這麽說來,你豈不是還要傻上三年。”


    宇文筠然看暗影將手從奶娘的脈門上拿開,又取出剛剛收起的銀針,暗影的醫術她是清楚的,既然暗影一開始選擇了號脈,那就表示這毒他是能通過脈相診出來的,現在卻又用上銀針,十之八九,這奶娘並未中毒,而問題是出在了蔣潼那裏。


    宇文筠然心涼如冰。


    蔣紫凝覺察到她表情不對,玉手撫上肚子,自顧自的說道:“可別說三年,隻要這孩子能喜樂平安,即便讓我傻一輩子我也是心甘情願的。我不敢肯定蔣潼會我一樣,但至少,在沒有誕下皇子之前,蓮兒都是她在宮中最大的依仗。不管待會結論如何,我都不相信她會對蓮兒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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