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淚淚順著眼角滑落,口不能言的她隻能用目光無聲的詢問著,是你嗎?是你嗎?


    暗影撤去了隱身,兩人就這麽一個人躺著,一個人站著,相顧淚無言,這床上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宇文悠然的母皇宇文淩舞。


    一個人十三年不見天日該是怎樣的一種摧殘,


    暗影解去她的穴道,宇文淩舞說的第一句話是,“宮中的不是然兒。”


    聲音雖不負往日的輕靈,但對暗影來說卻是他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的聲音。


    “我知道,”暗影難掩愧疚,“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她。”


    宇文淩舞搖頭,淚卻再次奔湧而出,然兒真的……真的……喉嚨間傳出低吼的哽咽聲。


    看到她這般模樣,暗影一下就慌了,連忙解釋道:“悠然還活著。”


    宇文淩舞死死抓住暗影的衣袖,等著他的解釋。


    為了以免她情緒太過激動,暗影先喂她吃了顆安神的藥丸,這才精簡的向她解釋了發生在宇文悠然身上的離奇經曆。


    盡管他已經省去了很多,但宇文淩舞卻能想象的出其中的兇險,若非暗影在旁,中間她甚至一度昏死過去。


    嗚咽的哭聲在空曠的密室裏迴蕩。


    暗影手顫抖著抬了好幾下,終於撫上宇文淩舞的臉頰,輕輕的為她擦幹眼淚,“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她。”


    宇文淩舞含淚點了點頭,卻又很快搖了搖頭,“不行,宇文淩霜在我身上下了蠱,她會找到我的連累然兒的。”


    暗影皺眉,他剛剛把脈時好像並沒有發現她身體內有蠱,他再次號上宇文淩舞的脈,還是沒有。


    但蠱毒神秘莫測,他一時也拿不準,正在他準備拿出銀針取些血出來看看時,身後卻有動靜傳來。


    而那個方向,顯然是宇文淩霜書房的方向。


    宇文淩舞也察覺到了,重新躺下衝暗影搖了搖頭,“先不要讓她發現異常。”


    待暗影重新封了她的穴道,隱去身形,密室的門也應聲而開。


    宇文淩霜穿過長長的甬道來到宇文淩舞床邊停下,看著她臉上的淚跡,譏諷道:“明明就想下去陪她還在這給我死撐著,想好了嗎?隻要告訴我調動影衛的信物是什麽,我就送你解脫。”


    說完後,見床上的人依舊還是如往常一般閉著眼,宇文淩霜就惱火,不過今天她是帶著籌碼來的,她相信一定能成功。


    “其實我今天來是想給你講一件有趣的事情,還記得我告訴你宇文悠然是怎麽死的嗎?過了今天,她就不孤單了,因為馬上就有第二個去陪她了,因為同一個男人,你說她們是不是很有緣,為了方便你以後下去報恩,告訴你她的名字也無妨,記好了,她叫達奚梨素。”


    達奚梨素,這不就是……


    宇文淩舞登時睜開眼睛,滿滿的都是擔憂和急切隱去身形的暗影在另一側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寫下一個“無”字。


    “終於有反應了?”沒想到宇文瑤兒陰差陽錯下竟然幫了她如此大忙,她拋出條件,“如果你現在告訴我信物是什麽,我就可以讓影衛去救她,而且我還可以讓你親手了結殺女仇人的性命,怎麽樣?”


    如果,她再早來一些,或者說,如果說這件事發生在暗影找到她之前。


    宇文淩舞真的很可能會動心,可是現在,注定要讓宇文淩霜失望了,她重新合上眼睛。


    信心滿滿的宇文淩霜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麽個結果,恨的牙癢癢,“哼,敬酒不吃吃罰酒,等外界一切塵埃落定,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女皇寢宮


    一身盛裝的宇文瑤兒目光陰毒的看著獨自一人進寢殿的宇文悠然,雖然不願承認,但她確實佩服她的勇氣。


    不過,這勇氣倒是給她省去了不少麻煩,宇文瑤兒瞥了眼旁邊的茶盞,隻要是垂涎達奚豐贍的都必須死!


    宇文悠然打量著裝飾如舊的寢宮,最後目光才落在宇文瑤兒身上,“梨素見過女皇,不知女皇召梨素進宮所為何事?”


    宇文瑤兒指著擺在旁邊的棋盤道:“免禮,本宮病中閑來無趣想要找人對弈一局,於是就想到了你,你也無需拘禮。”


    宇文悠然淡笑不語,滾動輪椅來到棋盤前,率先拿起白子放於棋盤正中間,“女皇,請。”


    如此不客氣,宇文瑤兒很是惱火,待等會兒一起算賬,她捏起一枚黑子,緊挨著宇文悠然的白子落下,“不知你與達奚對弈時,他可曾向你提及本宮的棋風。”


    “不曾。”宇文悠然再次執子,“女皇,到你了。”


    宇文瑤兒壓著怒氣落下一子,轉手執起茶壺,宇文悠然緊跟著落下一子,素手搭上茶壺,“女皇,該你了,茶我這種事還是梨素來?”


    “也好。”宇文瑤兒順勢將茶壺讓予宇文悠然,此時,以她的身份若還堅持倒茶,勢必會讓人起疑,左右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茶是好茶,棋是好棋,唯獨下棋的人不對,宇文悠然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宇文瑤兒酣戰,幾步過後,便不負宇文瑤兒期待的端起茶盞,輕輕撥動茶蓋,茶香四溢。


    她向宇文瑤兒舉了舉茶盞,宇文瑤兒也端起茶盞,兩人同時慢飲一口。


    宇文瑤兒放下茶盞,茶盞與桌麵碰撞的聲音清脆可聞,“你應該清楚達奚豐贍的身份,你和他是不可能的。”


    這麽快就按捺不住了,比之以往,她的耐性可是退步了許多,至少上次,宇文瑤兒等到了毒發。


    宇文悠然落下一棋,“可不可能,你說的恐怕不算。”


    “大膽!”宇文瑤兒怒瞪向宇文悠然,“意圖染指皇夫,你可知罪。”


    “知罪又如何,不知罪又如何?”宇文悠然端起茶盞懸於空中,然後將裏麵的茶水傾倒而出,“你不是一早就在這茶盞中下了毒嗎?”


    “你!”宇文瑤兒突然感覺到腹中一陣絞痛,臉色大變,不敢相信的看著兩盞一模一樣的茶盞,指著宇文悠然道:“是你動了手腳。”


    “沒錯,”宇文悠然一點也不否認,指尖飛轉,被她拿在手中的茶盞便不見了蹤影。


    這般詭異的手法,宇文瑤兒突然想起一個人,那雙眼眸和麵前之人的眼眸漸漸的重疊,一樣的冰冷,一樣的充滿譏諷。


    一個大膽的念頭浮現出來,她忍著腹中的絞痛撲向宇文悠然試圖摘下她的麵紗,卻被宇文悠然滾動輪椅巧妙的躲開。


    “你不是達奚梨素,是陶妙筠!原來你沒有死!”


    宇文悠然眸光漸冷,滾動輪椅來到梳妝鏡前,“你這麽說也不算錯,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這麽長時間了你還沒有七竅流血身亡,上次你用這毒藥毒發可是很快的。”


    宇文瑤兒整個人大驚失色,這個毒藥她隻用過兩次,今天是一次,那次是……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襲上心頭,“你是如何知道的?”


    如何知道?自然是親身經曆!


    往日種種曆曆在目,宇文悠然滾動輪椅一點點的逼近宇文瑤兒,“我既然知道那自然有我知道的方法,往昔十載,她是如何待你的,可你最後又是如何迴報她的,一杯毒酒,屍骨無存”


    “不要說了!”宇文瑤兒尖聲打斷她。


    宇文悠然帶著滿腔恨意更進一步,追問道:“這些時日以來,你可曾後悔過?”


    “後悔?我為什麽要後悔!”宇文瑤兒幾近癲狂,指著梳妝鏡中猙獰的自己,“我今時今日又是拜誰所賜!是她!都是她。”


    她抓起手邊的棋子摔向梳妝鏡,更準確的該說是摔向梳妝鏡中的她。


    “這是你咎由自取!”宇文悠然對她已沒有一絲同情,“你寧願相信把你當棋子的生母也不願相信待你如姐妹的她,在你做出選擇的時候,便已經注定了今日的結局。你倚仗的也不過是這副皮囊而已,明天說不定就是你頂著這副皮囊在眾人之前亮相的最後一次機會了,真可笑。”


    “你究竟是誰!”


    看到宇文瑤兒撲來,宇文悠然再次轉動輪椅輕鬆躲開,“我是誰你遲早會知道,而且這一天也不會太遠。我想我們還是談些你感興趣的事情,比如怎麽徹底粉碎她籌劃多年的計劃。在我看來,宇文淩霜才是你一切悲劇的起點。”


    在癲狂邊緣徘徊的宇文瑤兒霎間冷靜下來,她木然的看著宇文悠然,“他知道我不是她對嗎?”


    看到宇文悠然點頭,宇文瑤兒瞬間麵如死灰,她怒瞪向宇文悠然,“是你告訴他的?”


    “不是。”事實上也確實不是,“是他自己發現的。”


    “不可能!”宇文瑤兒不能接受這個解釋,她花十年時間模仿宇文悠然的一顰一笑,有時候她站在鏡子前,就會真的以為鏡子裏的是宇文悠然。


    “宇文悠然信任達奚豐贍,卻不是愛慕。”


    宇文悠然一語道破重點,宇文瑤兒整個人癱軟的坐在地上。


    原來……原來……原來……


    她終於明白了,“我要見他,隻要讓我見他隨後我什麽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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