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悠然嘴角微微上勾,不知道她的這個驚喜能不能讓這個丞相父親滿意。


    “走,我們一道去看看。”


    來到庫房外,管家看到她連忙行禮道:“奴才見過郡主。”他的態度非同一般的恭謹,這種恭謹完全不同於以往對周姨娘的虛以委蛇,是一種打心底發出的欣慰和敬佩。


    管家這般態度,最開心的莫過於範嬤嬤,她亦上前福身,“庫房一切都按郡主的吩咐整理妥當,如今隻有老爺在裏麵。”


    “辛苦嬤嬤,”目光掃過院中的下人,雖然麵有疲色,但規矩卻是不錯,“今日你們都辛苦了,此事過後,自行到帳房按照新條規領賞。”


    一聽有銀子賞,許多下人難掩喜色,齊齊道:“奴才(奴婢)謝郡主賞賜!”


    自從大小姐掌家,公布了新的賞罰條規後,他們這些下人隻要是盡心盡力,恪守本分,這日子反而舒心了起來。


    宇文悠然微微點頭,然後對身後的紅袖綠芙道:“你們就和管家一道在外麵等著。”吩咐完後,這才獨自一人邁入了庫房。


    經過上次的清理,此時的庫房雖然依舊稍顯空曠,但所有的一切卻都井井有條,一目了然,較之以往倒是好打理了許多,這其中範嬤嬤和茯苓自然是功不可沒。


    尚未走到歸置嫁妝的房間,宇文悠然便聽到了裏麵的輕語聲,不知不覺的放輕了腳步。


    “筠兒現在不論是容貌還是氣質上都越來越像你了,有時候她站在我身邊我甚至都有些恍惚,”陶行知的手輕柔的撫過手邊的紅木箱子。


    “還有,她的脾氣也像極了你,是個極有主意的,以往你還在時,不是一直不希望她嫁入皇家而是嫁個平凡人幸福的度過一生嗎?現在也算如你所願,不日皇上便會公布取消婚約的旨意。”


    宇文悠然心中一動,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快,蔣淩宏是如何說服蔣雲宸的,她本想繼續聽下去,陶行知卻已經抬頭看到了她。


    “筠兒來了。”


    “嗯。”宇文悠然走了過去,“這個禮物父親可喜歡。”


    “喜歡。”陶行知由衷的展顏,“筠兒,你是從什麽地方將這些找迴的。”


    這份嫁妝是晴兒留下的,自從他知道被人調換後,他便吩咐管家暗中查找,可是卻毫無音訊。


    周姨娘的自白書上,也交代了她是按照七皇子的吩咐才動了合壽長公主的嫁妝,皇上當時聽時雖然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但卻暗中給他了口喻,他今日他之所以會迴來的這麽晚,就是奉皇上的暗旨,暗中帶人猶如抄家般將七皇子府及七皇子的別院裏裏外外好好徹查了一番,銀錢珍寶倒是查出來了不少,可這當中卻沒有他要找的。


    迴府後,他還是在管家的提醒下,這才想起要來庫房,看到這擺放的有條不絮的嫁妝時,不可謂不驚喜。


    這其中還牽連到秦烈,雖然秦烈一直以來的行為讓她有些不喜,但他確實有幫到自己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就像自己的秘密暫時不想被人發現一樣,秦烈的秘密她還是決定暫時不透漏。


    “筠兒無意隱瞞父親,但這牽涉到一個人,請父親諒解。”


    陶行知也隱隱察覺到他的這個女兒好似越來越不尋常,這其中必然發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這個從七皇子手中收購嫁妝的人是誰?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為什麽又歸還?


    諸如此類的疑團,陶行知心中有很多,隻是既然女兒不能說,陶行知也不勉強,他的目光重新落迴到身邊的嫁妝上,有些迷茫道:“其實我最近我常常在想,如果我當年能多花些心思和時間在你娘親身上,她的小病也不至於拖成頑疾,也許她現在還陪在我們身邊。”


    可終究沒有如果,她也曾懷疑過,合壽長公主的病亡中有沒有周姨娘的身影,可是從影衛的調查來看,合壽長公主確實是病亡。


    經過暗影的判斷,合壽長公主的病初期太醫是診斷不出來的,待到能診斷出來時,一切都迴天乏力,就是暗影碰到亦無能為力。


    所以說,就算重新給陶行知一次機會,讓一切按他所假設的發展,合壽長公主有生之年有了他的陪伴或許會更開心一些,但結局依舊不會改變。


    可這宇文悠然也隻是在心中想想,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看陶行知的眼中滿滿的都是緬懷,她突然很好奇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父親你和母親好像從未給我講過你們的故事,我以往都是道聽途說,今天你給我講講還不好。”


    陶行知看著手邊的嫁妝,眼神越發的迷離,“我與你母親第一次見麵是在中元節的燈會上,那時候的我還隻是一個赴京趕考的秀才,本來帶的盤纏雖然不多但也足夠撐過三月的會試和四月的殿試,可一次外出會友迴來後,放在房間中的盤纏就全不見了。隻剩下隨身所帶的一些銀兩,京都的花費太高,不出幾日我就幾乎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聽說街上猜燈謎有銀子拿,便興衝衝的去湊熱鬧。”


    外麵的傳聞果然不可信,原來陶行知和長公主早就在正月裏就見麵了,並不是四月殿試後。


    宇文悠然安靜的當著一名聆聽者,或許她心中的一些疑惑今日便可解開。


    “也就是在那次燈會上,我遇到了女扮男裝的你母親,她是我見過的最為聰穎的女子,我們旗鼓相當,本來我是隻準備拿了第一輪的獎勵後便離開的,可是因為她這個對手,我留了下來。在最後的對決中,我以一謎之差落敗於她,可我卻輸的心服口服。”


    宇文悠然的思緒跟著他好似迴到了那時那日,一身男兒裝扮的合壽長公主閃著聰慧的光芒力壓群雄的場景。


    “也就是那天,我遇到了陪在她身側的皇上,我當時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皇上一聽我是參加會試的秀才,便來了興趣邀我同遊,交談中談起當下的一些政文,我們的政見竟然出奇的一致。”


    “從那晚後,我與皇上便經常同遊,你的母親有時亦會與我們同行,但依舊是男兒裝扮,我那時格外木訥,皇上已多般提示,可我卻依舊沒有察覺。直到我在會試中一鳴驚人拔得榜首,受輔國府公子之邀到輔國府參加詩會,在花園中遇到一身女裝的她,我還傻愣的說她與我認識的一位兄台長的極像,惹來旁邊一位小姐的輕笑,皇上出場後,我才懵懵懂懂的反應過來。”


    說到這裏,陶行知的目光格外的柔和,緬懷中帶著笑意,繼續說了下去,“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對你母親生出了愛慕之情,你母親亦對我有意,可她作為東泰國唯一的公主,皇上剛剛登基,雲蒼國上一任陛下還健在,她很清楚自己的宿命,所以她毫不留情的拒絕了我。”


    宇文悠然在心中歎息,現在的蔣紫凝便又是一個輪迴,不過接下來的才是她最想知道的,“後來呢?”


    陶行知的眸色暗淡了幾分,“那日後,我便有些萎靡不振,恰好皇上也不願你的母親遠嫁,當皇上得知雲蒼國的太子竟然提前來到東泰國,便找到了我,我們兩人一拍即合。”


    接下來要說的便是他此生最後悔也最不後悔的事情,“在刻意的安排下,我與現在的雲蒼國陛下結識相交,而皇上則在暗中推動安排一些場合讓我們與京都的一些貴女偶遇。”


    “巧合之下,雲蒼國的陛下竟然被輔國府的一位庶小姐吸引,皇上出麵說服了那位小姐,不過這事終被你母親發現,她起初並不讚同我們的做法,直到她確認那位小姐真的喜歡上了雲蒼國陛下,這才勉強同意。這才有了雲蒼國太子悔婚一事,我也如常所願迎娶了你的母親。”


    從他的講述中,宇文悠然汲取了太多太多的信息,直到迴到流螢院,宇文悠然依舊難言心中的震驚,若非陶行知親口所敘,她真的沒有想到她現在的父親、母親、東泰國的皇上和秦烈的父母之間還會有這樣的故事。


    太後顯然是知情的,所以她才會那般對秦烈,想要用她的疼愛彌補秦烈。而皇上對秦烈的縱容,恐怕也不僅僅是因為他是雲蒼國的皇子,這裏麵多少應該夾雜著愧意。


    而雲蒼國的陛下當年之所以將秦烈送到東泰國做質子,定然是早就預料到了他們這些人對秦烈的態度。


    現在迴想起來,不管是那日在慈寧宮太後無意中提及當年的事時秦烈一閃而過的表情,還是秦烈對丞相府的出手,他應該是通過他的途徑了解到了一些當年的事情。


    雖然站在公正的立場上,皇上和陶行知的所作所為無可厚非,一個是為了成全他疼愛的妹妹,一個是為了他心愛的人,而他們雖然用了一些手段,可最後秦烈的母親和雲蒼國的陛下確實是兩情相悅,他們的算計成全了兩對佳偶。


    可是,如果是站在秦烈的角度呢?不管最後他的父母是不是兩情相悅,但若是一開始沒有皇上和陶行知的算計,他的母親也許不會愛上他的父親,自然也不會落到一個慘死異鄉的結局。


    若換成是自己,恐怕會比他做的更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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