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說完此話,心中正在暗暗得意,想著接下來要怎麽做才能拔除太後的人,沒有了太後的人在身邊提點,那丫頭遲早還要任她拿捏。


    可惜,宇文悠然又豈能如她所願,清淩淩的聲音每蹦出一字便讓周姨娘的臉色變一分。


    “筠兒想問問父親、祖母和季姨娘,筠兒身邊的丫鬟去請各位時是否都如周姨娘一般。”


    老夫人的雙眸熠熠生輝,怪不得,怪不得,這一招用的實在是妙,心中對宇文悠然擅自做主將她們請來的芥蒂也消失了。


    “去我那傳話的丫鬟不愧是太後宮中出來的,做事較之紅袖倒是嚴謹了許多,她是請我屏退左右後才告知的。”


    陶丞相剛剛淡去的對周姨娘的懷疑重新聚集,較之剛才還要更濃烈幾分,將懷疑的目光投向周姨娘,“我這裏也是。”


    “妾身這裏也是如此。”季姨娘重新煥發光彩,哪裏還能找到本分頹敗的模樣。


    這下,輪到周姨娘慌了,她沒想到宇文悠然竟然給她下套,“這也不能說明消息就是從妾身這裏傳出去的,或許……或許……”心中靈光一現,周姨娘脫口而出,“或許就是那叫木栓的奴才傳出去的,他有本事生息的消失,想必傳出個消息對他也不是難事。”


    “不要說了。”同床多年,陶丞相還是能辨出幾分周姨娘的真假話,此時的辯解隻會加重他的疑心。


    “枉我這些年如此信任你,可你倒好,就是這麽幫我打理相府的,若不是筠兒,是不是等你將整個相府被搬空了,我還要被蒙在鼓裏。”


    陶丞相眼中的失望深深刺痛了周姨娘,周姨娘終於慌了,撲倒在丞相腳邊,“老爺明察,哪怕有天大的膽子妾身也不敢做出此等事情,相府也是妾身的家,更長遠點,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老爺隻有昆兒一個兒子,遲早這相府也是昆兒的,妾身何苦這麽做,妾身冤枉啊!”


    偷偷觀望見陶丞相的神色鬆動,周姨娘話音頓時一軟,主動認錯:“妾身知道在打理相府上確實是妾身失查,讓老爺失望了,母親昨日也嗬責了妾身除了妾身身上的事務,讓妾身專心管教兒女。”


    一直忙著宮中的事,陶丞相還不知道相府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如今聽周姨娘這麽一說,果然被帶跑了方向,“那相府這兩日是由誰來打理。”


    宇文悠然對此也並不表示意外,若是這周姨娘連這點能耐都沒有,她才覺得不可信。


    “是我。”老夫人很顯然也察覺到了周姨娘的意圖,主動接了過去。


    陶丞相看著母親此時病懨懨的樣子,心生愧疚,“都是兒子不孝,讓母親操勞了。”


    老夫人擺擺手示意她身子無礙,“這相府確實是需要好好整頓一番,就先從今日的事開始吧。”


    “管家。”


    “老奴在。”


    “今日之事務必嚴格盤查,所有涉足和知情不報者一律杖斃,不知情者統一發配至祁連山別院,今日庫房發生之事不得泄露分毫,馬管事監守自盜,拋屍城東亂葬崗。”


    此處稍作停頓,看了眼依舊撲到在腳下的周姨娘,絲毫不掩飾眼底的失望,“姨娘周氏教女無方,持家無道,禁足十日略作懲戒,周氏你對此可有怨言。”


    “妾身不敢,甘願受罰。”


    周姨娘緊咬著下唇,教女無方、持家無道,陶丞相的這八個字猶豫利刃狠狠的紮進她的心窩,有此八字,此生平妻無望,這就是他的枕邊人,看似舉棋不定,但每落一子必是直擊要害。


    陶丞相若是知道周姨娘此時對他的評價,一定也會點頭讚同,這個女人是真的很懂她。可惜,他並不知道。


    他此時關心的更多的是老夫人的身子以及究竟該由誰接替“母親,太醫曾囑咐過您的身子不能過多勞累,依兒子看,還是由季氏接手,兒子會讓管家從旁協助,母親以為如何。”


    突然被丞相點到名字,季姨娘格外的激動,心也蠢蠢欲動,她終於要熬出頭了嗎?卻也越發肯定了周姨娘想要除去她的念想。


    “你真的覺得她可以嗎?”雖說也有平日裏周姨娘挑撥的成分在,但老夫人是打心眼裏不喜歡季姨娘,再者老夫人心中也有了人選,“她也就描個花,繡個帕子還行,難道這裏就沒有別的人選了嗎?”


    季姨娘的笑容一下就凍僵在臉上。


    陶丞相不解,這裏除了老夫人和他的兩名妾室,就隻剩下他三位尚未出閣的女兒,想到這裏,丞相的眸子一亮,看向安靜的為老夫人順氣的宇文悠然,迴想起她今日的談吐舉止。


    “莫非母親……”


    老夫人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點了點頭,“昨日我確實是有哪怕拖垮這副身子也要親自打理相府的意思,但是今日庫房的事也算是給我提了個醒,人老了,是有些力不從心。”


    聽著老夫人的感歎,宇文悠然心中泛酸,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幾分,老夫人有所覺察,欣慰的點點頭。


    “昨日筠兒親自提起要學這持家之道,我還擔心她年幼,不能勝任,可今日她的表現卻是可圈可點,眼光獨到,條理清楚,看來確實在這方麵頗有幾分天賦。”


    “母親是說,這是筠兒主動提起的。”陶丞相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宇文悠然,對此有些意外。


    老夫人點了點頭,“若不是親耳聽筠兒提出,我也如此一樣不相信,誰成想,筠兒這次大難不死進了趟宮,倒好似開竅了。”


    話裏有話,老夫人的話也讓丞相想起這兩日皇上有意無意的試探,看來太後也察覺了皇上的心思,這已經有所行動了。


    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陶丞相鄭重的看向女兒,問道:“筠兒,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學,我陶行知的女兒不學則以,若學就必須學好。”


    宇文悠然對此毫無壓力,“筠兒省的,定不會讓父親失望。”


    那雙風淡雲輕卻又固執的眸子,像極了晴兒當年,陶丞相的恍惚讓宇文悠然略感不適,眉頭微蹙。


    陶丞相也因這個簡單的動作迴過神來,“那好,管家傳令下去,今日起相府後院一切事務均向大小姐匯報,你從旁協助。”


    “老奴這就去辦。”


    “還有交代下去,今日庫房之事不得泄露半分,禦賜之物保管不當追究起來可是滿門抄斬的罪名。”


    “是老爺。”


    管家離開後,陶丞相再次語重心長的交代宇文悠然道:“若遇到處理不了的就讓管家向我匯報。”


    老夫人見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不管是追查購買庫房珍寶的幕後之人,還是馬管事消失的家人,都不是一時半會能出結果的,皇上這兩日頻繁宣兒子進宮,朝中一定有事發生。


    “你平日裏事物繁忙,就不要再為這後院的事情分心,今日此事已耽誤了你不少時間,政務要緊,你就不要在這耗著了。這裏有我,你去吧。”


    正如老夫人所料,朝中這兩日卻有事發生,他今日還要進宮麵聖,當即也不再耽擱,“那兒子就先告退了。”


    “恭送老爺(父親)。”


    待陶丞相離開,老夫人掃了眼起身的周姨娘,覺得格外的礙眼,“老爺的話你也聽的很清楚了,禁足十日,就從今日開始,你迴去吧。”


    “妾身告退。”


    季姨娘看到周姨娘離開,她也不受老夫人待見,跟著道:“妾身也先帶淑兒、琴兒退下了。”


    老夫人,無奈的看了眼盯著腳尖一聲不吭的陶妙淑和隻要她看一眼就往後躲的陶妙玲,知道這季姨娘指望不上,“還有你,沒事不要總將心思放在穿衣打扮上,你把這些心思都用在淑兒和琴兒身上,她們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副模樣。罷了,明日起我會讓邱嬤嬤親自教導她們。”


    這還是第一次開口關注她的兩個女兒,季姨娘格外欣喜,拉著兩個女兒謝道,“妾身謝過母親。”


    “淑兒(琴兒)謝過祖母。”


    老夫人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下,屋裏隻剩下老夫人、宇文悠然及三位嬤嬤。


    老夫人的神色明顯緩和不少,拉過宇文悠然依舊在幫她順氣的雙手,一臉的慈愛,“筠兒不要有壓力,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盡管來祖母這裏。”


    “筠兒謝謝祖母。”


    “傻孩子,這有什麽好謝的。”老夫人話裏話外滿滿的都是寵溺,卻也遮不去身體不適帶來的倦意。


    “祖母,還是讓筠兒先送您迴去吧。”


    老夫人也清楚自己的身子,點了點頭,“宋嬤嬤留下盯著,一有結果馬上匯報。”


    “是。”


    將老夫人送迴院子,看著老夫人服了藥,慢慢的睡著,宇文悠然這才離開沁涼院迴到蘭若院。


    一路上,她真的懷疑後背上是不是被紅袖看出了朵花來,為了不被白芷和茯苓比下去,也是難為紅袖了,此時進了屋,也沒了外人,宇文悠然看著紅袖憋得通紅的臉,無奈的搖了搖頭,“想問什麽就問吧,不然我這院子今天非出人命不可。”


    聽宇文悠然這麽打趣,看著紅袖此時的樣子白芷和茯苓眼角也露出笑意,而今日留在院子當值的青若隻是聽到了些風聲,心中正是好奇。


    這讓紅袖臉更紅了幾分,索性她也不是個較真的,反正也比不上,你們想笑就笑去吧。


    “紅袖聽管家說,老爺下令往後這後院就由小姐當家了,這是真的假的。”


    宇文悠然搖搖頭,這麽弱智的問題她實在懶得迴答,轉身吩咐青若道:“青若你對相府熟悉,現在就去給各個管事傳話,明日卯時三刻我要在蘭若院見她們,並告知賬房的管事將近五年的賬本一並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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