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良佐死死地盯著胡天洲,看那生氣的模樣,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白荷花偷偷打量對方,先看了看胡天洲,又看了看劉良佐,生怕兩人一大清早就打起來。


    畢竟。


    一個身份神秘,一個有軍隊背景。


    真打起來,事情鬧得肯定不小,她不希望胡天洲出事,但也更怕這事牽連上自己。


    她不禁握了握袖袋裏的那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很快。


    門被打開了。


    丫鬟二女見到胡天洲很是高興,卻沒想到門口還站著其他人。


    沒辦法。


    天色尚早,隻能將三人迎進了大堂。


    三人喝完一杯茶,柳宗謀才姍姍來遲,揉揉眼睛。


    然而。


    當柳宗謀說柳漪菲並未迴家時,劉良佐和白荷花卻愣住了。


    尤其是白荷花。


    她狠狠瞪了一眼淡定的胡天洲,看這樣子,對方顯然早知道柳漪菲不在家。


    白荷花偷偷用腳一踢胡天洲的大腿,低聲道:“臭男人,你玩我呢?你明明知道你家夫人不在家,你讓我帶銀子來幹什麽?”


    “嘿嘿,這錢晚給不如早給,反正我老丈人也在家,你把錢給他也是一樣。好吧,不裝了,其實,我怕你這小氣的女人拖久了舍不得給這錢。”


    胡天洲淡淡道。


    “你這貨!”


    白荷花這個氣呀。


    劉良佐很是失望,不過調整了一番心緒,朝著柳宗謀拱拱手,親切的叫了一聲柳大叔。


    柳宗謀看了看劉良佐,將對方認了出來,和他寒暄起來。


    隨後。


    劉良佐說出了此番前來的真實目的。


    “什麽?”


    柳宗謀看著擺在麵前的兩千兩銀票,愣住了:“良佐賢侄,我沒聽錯吧?你要幫漪菲贖迴鋪子?”


    “是的。”劉良佐感慨道。“柳大叔,我知道那三座胭脂鋪是小柳多年心血,以如此低的價格賣出,必然心中不舍!雖然她現在去七省商團幹活了,但也不妨礙把鋪子買迴來,交給別人打理,侄兒隻是想讓小柳開心一些!”


    “這……”


    柳宗謀愣了一愣。


    “呔!打住!”


    白荷花一聽,俏臉一橫,立刻一拍桌子:“劉軍爺,哪有這番道理?本姑娘憑本事買下的鋪子,憑什麽要原價再讓你贖迴去?”


    劉良佐卻惡狠狠的瞪了白荷花一眼,牙縫中吐出話語:“白荷花,注意你說話的分寸!本旗官肯跟你這樣說,並掏錢,那是給你臉!買賣本就講究公平,那幾個鋪子怎麽著都值個七八千兩,你兩千兩就買了這鋪子,賺了這麽大便宜,贖迴時還給你多加一百兩,你虧嗎?你這奸商婆子,若如此固執,我便上奏揚州衛指揮使祖大人和揚州太守劉大人,讓他們來評評這理了!”


    白荷花身子一顫,頓時啞然。


    揚州雖說是商貿繁榮之地,每年稅收不少,可達官貴人對商人打骨子裏還是不看不起。


    如果得罪了劉良佐,把事鬧到了指揮使和太守麵前,官官相護,說不定自己這兩千就白花了。


    “不可能!”


    胡天洲卻忽然悠悠道。


    “你誰呀?”劉良佐笑出了聲。“胡天洲,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在本旗官麵前大放厥詞?”


    胡天洲一笑:“荷花姐,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人很欠揍啊?如果你想,就說一聲,我現在就把他打死!”


    說完。


    他揉了揉拳頭,指間嘎吱嘎吱,眼神不懷好意的看著坐在對麵的劉良佐,就仿佛餓狼看著小狐狸。


    劉良佐張著嘴傻住了。


    白荷花自然想讓胡天洲狠狠揍對方一頓,可聽到打死二字,卻忍不住忙搖了搖頭。


    柳宗謀全程聽得莫名其妙。


    “就憑你?你敢!你今天敢動老子,哪怕不是你出手,我是你生的!”


    劉良佐憤怒道。


    白荷花卻一把拉住了就準備起身的胡天洲,一個勁的朝著劉良佐使著眼色:


    你趕緊跑吧!


    不然!


    等一下他發顛,你隻怕就真要被打死了!


    劉良佐雖會功夫,但閱人無數的白荷花看得出來,胡天洲也是有本事的人,這打起來,劉軍爺還不一定能贏得了胡乞丐呢!


    胡天洲輕笑一聲,朝站著的二女勾了勾手。


    二女走了過來,彎腰聽著胡天洲的吩咐。


    二女聽完,微微吃驚,但看到胡天洲那肯定的神色,隻得點點頭,朝著柳宗謀道了個萬福,便急匆匆出了門。


    “嗬嗬,你想幹嘛?想把柳漪菲叫迴來趕我走嗎?就算她迴來,我也會說服她把鋪子贖迴來的。”


    劉良佐自信道。


    胡天洲卻不搭理他,而是跟柳宗謀聊起天來。


    半個時辰過去。


    劉良佐並未離開。


    他斷定胡天洲一定是去找柳漪菲,眼前這般情形,也隻有柳漪菲能給個最終答案。


    他端著茶冷笑著。


    叫吧!


    就叫她迴來吧!


    我必有法子讓漪菲寫下休書,把你這個廢物趕走!


    這時。


    大門口傳來了馬匹的腳蹄聲。


    劉良佐微微一愣,不會吧?漪菲怎麽騎著馬迴來了?


    可是。


    當他看到跟著二女走進來的那個陰沉著臉的四十餘歲的男人時,立刻傻住了,顫抖的站起了身。


    他抖抖索索的放下茶,忙迎了上去,單跪在地,一拱手:“屬下……屬下見過見過祖大人,這這……是怎麽……怎麽迴事?”


    來人正是揚州衛指揮使祖大壽,他並未理會跪地的劉良佐,繞過了對方,徑直來到了胡天洲麵前,正想彎腰拱手,卻看到了對方搖頭示意。


    祖大壽輕咳一聲,忙露出笑臉爽朗道:“胡兄弟,你怎麽在這兒?自從遼東邊關一別,咱們得有四五年不見了吧?你若是來了揚州,咱弟兄倆好好見一見喝杯酒也成啊!你倒好,我聽這小姑娘說,你在揚州四年了,可我都上任揚州指揮使兩年了,你都不來見我,這也太見外了吧?”


    說著。


    他拍了拍胡天洲肩膀,一臉的小鬱悶小埋怨,看得屋內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胡天洲淡淡笑了笑。


    祖大壽。


    明末鎮守邊關的大將,作戰靈活英勇,為大明立下不少功勞。


    但是。


    他也有著人生汙點。


    明朝末年。


    祖大壽曾多次擊潰進犯的滿清軍隊。


    甚至曾獲得在曆史上留有大名的寧遠大捷,一度在邊關力挽狂瀾,護大明於危亡。


    不過。


    他的汙點在於晚年時投降了滿清皇太極。


    但深知曆史的胡天洲很清楚,祖大壽為了保住殘存手下,無奈投降,即使在投降之後,獲得總兵的職銜,也沒再領兵去攻打過大明,這可比洪承疇之流要好得多了。


    人生嘛。


    總會有絕境無奈,祖大壽就正好倒黴遇上了這等事。


    胡天洲自然不會再讓這樣一員驍將陷入那悲慘歎惋的命運中。


    所以。


    幾年前。


    胡天洲在邊關時曾親自帶兵幫助祖大壽打了幾次勝仗,正因於此,兩年前祖大壽才得萬曆皇帝恩賜,調離了邊關,來這富庶的揚州享福。


    因此。


    祖大壽當然知道胡天洲是有私兵的七省商團總執事。


    來的路上,他也跟二女了解了胡天洲這四年間在柳家的遭遇,這讓他很是感慨很疑惑,雖不知具體是為了什麽,但受到胡天洲的眼神示意後,還是巧妙的替他隱藏了身份。


    這是。


    屋裏其他人卻傻愣在原地,他們沒有想到,乞丐出身的胡天洲竟和正三品官祖大壽有這麽好的交情。


    尤其是劉良佐,此刻雙腿發軟,跪在地上,臉色煞白,嘴唇顫抖得不知該說什麽好。


    祖大壽和胡天洲寒暄完,猛地一轉身。


    他拿著馬鞭,一言不發的走上前,啪,一鞭子抽在了劉良佐肩膀!


    “啊!”


    劉良佐慘叫一聲,原本還算得上華麗的衣服立刻被打出了一道口子,一條駭人的血印陡然出現在了裂處。


    他趴倒在地,驚恐的看向祖大壽。


    “祖……祖大人……饒命啊……良佐知道錯了!”


    劉良佐求饒道。


    祖大壽卻冷冷道:“你這蠢貨!別人夫妻倆的事,你特娘的摻和什麽?知不知道,胡天洲是在遼邊跟我老祖出生入死一起剿滅建奴的好兄弟!他的老婆你也敢惦記?老祖活剮了你!”


    “啊?好兄弟……”


    劉良佐心神俱裂,混血衝腦,差點閉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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