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開機第二天。


    林儲言開始進入高強度拍攝狀態。


    早起第一件事是化妝。不過現代戲,造型什麽的都很簡單,半個小時就全搞定了。


    服裝是早已跟導演商量好的,白色襯衫加上黑色西裝外套,再稍稍敞開一兩顆紐扣……你問什麽含金量?看片場其他女孩子的眼神就知道了。


    林儲言其實已經習慣了,用蘇蘇之前的話說就是,看他的妹子基本上分成兩派。一派是不太敢看他,隻能偷偷瞄幾眼那種,還有一派恨不得將他直接給吞了。


    其實男二號薛霆也帥得很,不過……感覺還是他這款更吸引人?


    “儲言哥,導演喊了哦。”


    “哦好,來了。”


    戲裏飾演他女朋友的sue感覺已經入戲了,這兩天眼神在他身上掛著下不來。


    今天這場上來就是重頭戲。


    這場戲,反派提前收到消息,於是在工廠設下陷阱,將進入的警察一一殲滅,隻留下一個陳國榮留著慢慢玩。


    工廠槍戰、兩場打戲、組槍比賽、下跪磕頭、手握火繩……還有木勝導演最愛的連環爆炸。


    除此之外,大哥在這場戲裏的情緒也非常重要——同事們在他麵前不斷死去,那種無力感會使他崩潰。


    換句話說,文戲很重要。


    用木勝導演的說法就是,這是片子裏最重要的戲之一,一天肯定是拍不完的,估計這幾天都得耗在這裏。


    那就來吧。


    不過還要先做足準備。


    像林儲言,他就有一個從二樓拽住繩子然後順著繩子滑到一樓地麵的操作。


    那肯定得彩排啊,不然他沒信心一條過。


    好消息是,阿祖是戴手套的,不傷手。


    武術指導在跟他說話:“儲言老師,其實很簡單的,要點就一個:手要鬆,不要抓得太死,不然滑不動。”


    “明白。”


    他這邊練著,另外一邊已經在拍攝了。


    槍戰的主視角在警察那邊,拍攝的是他們進入工廠被埋伏的那種無助和危機感。林儲言隻需要後續補一兩個拿槍的鏡頭就可以了。


    等到下一場戲快開始,導演拿著喇叭在大聲喊話了。


    “繩子綁手,手背在身後,然後吊到最高處。”


    “安全措施要做好,底下墊子給我放好了。”


    “大家辛苦一下,大哥馬上到。”


    是的,除了陳國榮之外的所有警察都被繩子吊在工廠上方。


    全部真人上,沒人有怨言。


    這時候拍攝其實已經開始了,從全景到大特寫,每一個角度都拍全了,畢竟上去一次不容易。


    “準備開始,通知大哥上來。”


    導演故意不讓大哥看到這一幕,為的就是拍到他的真實反應。


    效果果然很好。


    陳國榮的的確確被這個場景震撼到了。


    近十個垂死的警察就這樣被吊在頭頂,每個人臉上都還淌著血,但又保持著安靜,這場麵怎麽看怎麽詭異。


    疑惑、難以置信、悲痛,大哥一下就代入進去了。


    他帶上了哭腔。


    “怎麽會這樣……”


    “你們是誰?!”


    “出來啊!為什麽?!”


    他俯下身子,似乎有點站不住了。


    這個情緒就很到位,導演很滿意——他很清楚,後麵再拍多少遍,大概率都不會有第一遍這麽好了。


    但是,這個打擊,對陳國榮來說還不夠。


    導演之所以說工廠這段是這個片子最重要的戲之一,就是因為這段實在是太“猛”了。


    正派被打殘到最低穀,反派囂張到最頂峰然後揚長而去。


    之後,陳國榮一蹶不振,還開始酗酒,阿祖那邊則是繼續犯案,無法無天。


    ……


    林儲言終於要上場了。


    他的臉上戴著一副麵具。


    他的語氣吊兒郎當,說話的時候會帶上肢體動作,用來幫助塑造角色的乖張性格。


    他居高臨下,聲音從二樓傳來。


    “你還沒死,不代表你有本事,是我們還沒玩夠。”


    陳國榮拿槍指著他:“你們是什麽人?”


    可是,在在場眾人的眼中,拿槍的那個人,才是弱勢的一方。


    “我們是恨透你們這幫警察的人!”


    話音剛落,阿祖抓過手邊的繩子,拽著繩子就滑了下去。


    砰——


    腳踩在鐵皮地麵上,發出巨大聲響。


    很好,一氣嗬成。


    阿祖終於站在了陳國榮的麵前。


    陳國榮緊握手槍:“放開他們!”


    阿祖拿手指點他,台詞帶著節奏感:“你先把槍放~下~”


    “放人!”


    阿祖笑著搖了搖頭,抬手做了個手勢。


    另一邊,一個吊著的警察直接從高處往下直掉——這裏當然不會摔到地麵上了,那是後期剪輯的活兒。


    陳國榮抱起地麵的警察,後者明顯已經沒氣了。


    “你——”


    阿祖直接打斷:“我一句話不會跟你說兩次!”


    手指輕點兩下。


    陳國榮隻能放下槍:“你想怎麽樣?”


    “我想跟你玩~”阿祖的聲音裏莫名有一種癲狂,看上去像是對任何事都蠻不在乎,“你好像是警隊的射擊冠軍,對吧?槍械你最拿手,我就跟你比組槍!”


    陳國榮隻能跟上:“怎麽玩?”


    他倆之前比過兩次,此刻輕車熟路。


    唯一區別是拆槍過程由阿祖一個人完成。


    兩隻手,兩把槍,同時拆。


    邊拆邊迴答:“這兩把是你兄弟的槍,我們比組槍速度,看誰快。我和你賭兩個。”


    陳國榮聽懂了:他贏,有兩個同事可以平安落地;對方贏,死兩個。


    “好!”


    陳家駒這裏還要表現出被環境影響而分心,組槍速度就更沒林儲言快了。


    子彈放入彈夾!安裝彈夾!拉動套筒上膛!


    舉槍!


    “你輸了!”


    阿祖抬手,又是兩名警察殞命。


    圍觀的工作人員,看到這場戲,才有點明白為什麽人家是反派專業戶了。


    奶奶的,林儲言演得也太壞了。


    該怎麽形容呢……就是,演出來了一種,你希望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碰見這種人的感覺。


    足夠瘋癲,足夠囂張,足夠壞,他就站在你麵前,但你又永遠贏不了他。


    木勝導演迴憶起上次跟林儲言的合作,那時候是拍《天若有情》,這小子把華弟那種倔強和對愛情的執著演得多好啊……再看看眼前的阿祖,嘖嘖,這就是專業演員嗎?


    而林儲言的這種專業,也將陳家駒的情緒完全調動了起來——好演員遇到好演員,彼此之間迸發出來的能量是巨大的,是一加一大於二的。


    陳國榮的情緒開始崩潰。


    這中間他本來還有一場跟另一個反派的打戲,不過導演覺得會打斷情緒,就把它壓後了。


    阿祖還在繼續表演。


    他戴著一副能遮擋住半張臉的麵具,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表情的豐富。


    “你不是很了不起嗎?說什麽三小時內抓到我們。你現在跟電視上的表現差很遠欸?”


    陳國榮已經哭了:“我求你們放了他們。”


    對此,阿祖隻有兩個字奉上。


    他手指又點了點,仿佛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跪下。”


    陳國榮隻能聽話下跪。


    阿祖忍不住笑出聲,一邊笑一邊教導對方:“磕頭。”


    陳國榮聽話磕頭:“我求求你們,放了他們。”


    偌大的工廠很安靜,隻有阿祖的笑聲在不停迴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中吊著的傷殘、地上擺放的屍體、崩潰哭泣的警察、得意狂笑的匪徒……


    這是陳國榮的無間地獄,最終化為了他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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