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戲什麽的,幾個人也沒有深聊,畢竟是探班,畢竟還在工作,不著急,日後再說。


    休息了20分鍾,林儲言把女朋友安頓好,就又拍戲去了。


    阮星語則是給片場所有人都點了宵夜,然後就站在一旁開啟了觀眾模式——平日裏經常聽男朋友聊他的演員工作,這次終於能好好近距離觀察了。


    之前《彷徨之刃》的時候雖然也探過班,但林儲言那天也沒什麽戲份。


    所以,她還蠻好奇的,尤其是涉及到男女互動的戲份——林儲言平日裏沒少跟她聊這塊,估計是怕她產生什麽誤會,簡直是掰開了揉碎了聊。


    巧了,今天這第一場,就有女主角周詩筠。


    阮星語左手托著右手手肘,右手托著下巴,定定地看著男朋友。


    這人,工作的時候,是真的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欸。


    好狠心的男人。


    但是這種認真工作、忘乎所以的狀態……嗯,好像更迷人了。


    林儲言此刻腦子裏確實隻有戲。


    今晚這幾場,都發生在他和反派血拚不小心被人一個煤氣罐砸中腦袋之後。


    再之後鼻血就止不住了。


    不誇張地說,簡直是人形血袋,走到哪流到哪,不死也隻剩下半條命了。


    用林儲言的話說就是,人生的最後關頭,華弟心中隻有兩件事。


    第一,讓女友穿上婚紗。


    第二,為老大報仇雪恨。


    不急,一個一個來。


    “導演,不上血漿袋嗎?”


    “這場先不用,就幾個鏡頭,你把玻璃砸好就行了。”木勝導演開始提要求了,“這場你最好能一遍過。那麽大一塊的樹脂玻璃,我就準備了兩塊。要是浪費了,就又要往後拖了。”


    電影拍攝,安全第一,當然不可能用真玻璃。樹脂材料透明度高,化學穩定性強,好加工,而且不容易碎成鋒利碎片,安全性也高,是道具玻璃的首選。


    “放心吧導演,這裏我知道怎麽演,不就是砸個玻璃嗎?保證萬無一失。”


    林儲言也沒說大話。


    今晚這幾場戲,真不需要他發揮什麽演技。非要說難點,也就剩下他從來沒嚐試過的流鼻血了。但是這場又沒有,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總之導演怎麽說,他就怎麽演就行了,簡單的。


    他唯一的不解其實是,華弟都傷成這樣了,還要騎摩托車去見女主jojo,帶上她,一起狂飆。


    怎麽說呢,林儲言隻覺得這對jojo來說也太危險了……


    在設定裏,華弟一邊流鼻血,一邊開車,同時意識開始模糊,眼睛都有點看不清眼前的路了,頭昏腦漲。


    然後開車還要開那麽快,萬一車禍的話……自己出事就算了,還要帶上女主一起……


    可怕。


    不過現實是現實,電影是電影。電影是造夢的藝術,在電影裏,很多東西就會不自覺有了濾鏡,就變得浪漫了。


    騎著摩托車,帶著女朋友,直接把婚紗店給砸了……


    古惑仔,就是要“砸”婚紗店。這是在最大化地刻畫人物形象。


    這一“砸”,也讓這段感情更加有感染力了。


    婚紗店玻璃被砸然後炸開,就像他們的愛情在風中綻放。


    我披星戴月趕來,隻為了讓你穿上婚紗。從此以後,再沒人能將我們分開。


    直至死亡。


    還有比這更浪漫的嗎?


    當時林儲言看劇本的時候,還蠻佩服編劇的。


    他自己想過,如果是他寫劇本,能不能想到“砸”婚紗店,而不是去買?


    答案是很難。


    不是不知道要給女朋友穿上婚紗,而是想不到還能通過“砸”的方式拿到婚紗。


    能不能想到這一點,這就是差距了。


    深究男主的行為反而沒有意義了,或者說落了下乘。


    因為華弟本身就很衝動莽撞,他為了愛情做出點出格的事情,很奇怪嗎?


    非要深究,那就出戲了。


    比如,你就會想:好,婚紗店你砸了,那你倆是怎麽換上婚紗和西裝的?大半夜的去哪換?


    但是在電影裏,隻需要一個鏡頭的切換,下一幕就已經穿好了婚紗飛馳在馬路上了。


    當然更重要的,他有演員的信念感:此刻,周詩筠就是他的阮星語!


    ……


    “攝影準備!演員準備!保持安靜!”


    木勝導演喊開始了。


    婚紗店。


    一整片的玻璃櫥窗後麵,穿著婚紗的模特在夜裏華麗又落寞。


    紅色的鈴木摩托車,停靠在了婚紗店的麵前。


    華弟熄火,下車,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


    他將路邊的鐵質垃圾桶抬起,表情顯得有些痛苦——他的傷讓他快要支撐不住了。


    華弟將垃圾桶扛在了肩膀上,不由分說直接就往婚紗店的櫥窗玻璃上砸。


    眼前的玻璃瞬間碎了一地,穿著婚紗的模特搖搖晃晃,似乎在等著它真正的主人。


    “哢!ok了。”


    木勝導演都想好了:這一條的最後一個鏡頭給到模特,下一個鏡頭直接切jojo穿著婚紗坐在摩托車後座上。完美!


    林儲言賤兮兮地開口:“導演,不是還有一塊玻璃嗎?別浪費啊。”


    木勝導演眯著眼睛看他:“女朋友從內地跑來找你,我看你好像不想早點下班的樣子?怎麽?害怕了?年紀輕輕就交不出糧了?”


    “……我錯了導演,快快,下一條!”


    ……


    阮星語在遠處看得有趣。


    “越哥,他們這是要……結婚?”


    “額,我看了劇本,好像就隻是穿了婚紗和西裝,然後會戴上戒指,不過小言會趁女孩子不注意一個人跑掉。”


    “嗯,那就是結婚。”阮星語點點頭,又問,“為什麽男主角要拋下剛結婚的女主角一個人跑掉?”


    越哥汗流浹背了:“……要去殺人,為老大報仇。”


    “……”


    阮星語無話可說,隻好比了個大拇指。


    又看向男朋友,工作人員開始小心翼翼地往他的鼻腔裏塞東西……看著反正是挺嚇人的。


    “越哥,那又是在做什麽?”


    “血漿袋吧……一般就是那種可食用的假血,需要的時候再控製它流出來。”


    阮星語皺著眉頭:“那會不會很難受?”


    “應該還好……肯定不會太舒服,但也不至於說多難受。”


    “看來還是唱歌好。”


    “唱歌就沒有難受的時候?”


    “也有,被迫假唱的時候就很難受。”


    “哈哈哈哈哈哈!”


    林儲言自己倒沒覺得難受。


    最難的其實是工作人員,塞的位置要恰到好處,既不能影響演員的正常唿吸和表演,又要確保在需要的時候能夠順利地 “流出血液”。


    工作人員給他交代了這玩意的用法,聽著也不難。不過看劇本,今天應該需要多次往鼻腔裏塞這玩意了。


    “言仔,盡量保持輕輕的吸氣,一會兒拍的時候你試一下,感受感受,應該很容易就能讓血漿流下來。”


    林儲言點了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下麵這一場,“真男主”達叔的高光時刻要來了。


    要殺反派喇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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