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燈燈光中,馬宇臉色陰晴不定,因為他得到消息,李傕已經知道他們的計劃了。


    “蕭大人,請迴稟陛下,我等計劃照常進行,一定要為陛下,除此佞臣。”


    馬宇憤憤的說到,李傕郭汜把持朝政,他們這些人活的生不如死,甚至連維係自身生存的糧食都都不到滿足。


    李傕郭汜等人手握重兵,而且大都是對他們抱有極大敵意的西涼軍。貿然奪權隻怕要被反噬,因此他們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咱一定迴稟陛下,韓將軍和馬將軍未到,還請馬侍中多多小心。”


    馬宇將代表皇帝的蕭姓宦官送走,看著屋外落下的雪片,不由得握緊拳頭。


    “老奴蕭忠,求見陛下。”


    蕭忠抿著有些幹癟的嘴唇,向那小宦官說到。小宦官連忙進入宮中,不一會笑忠就被邀請進入了宮內。


    “陛下,馬侍中那邊,說是怕要事發了。”


    身穿裏衣的皇帝聽到這個,溫暖的大殿內卻讓他感受不到一絲的暖意。這樣的話,看來計劃又要失敗了。


    自董卓擁戴他為皇帝以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脫離這些人的控製。王允讓他看到了希望,但不到短短一個月,這種希望就變成了絕望。


    漢家的天下,終究和以前不一樣了。自他懂事以來,似乎漢帝國一直都處在風雨飄搖之中。


    地方上那些大臣們,幾乎不向朝廷上供,隻會無休止的向朝廷索要官職。劉協感覺總有一天,他這個皇帝的位置都得被人拿走。


    於是他無時無刻不想要擺脫這些權臣的控製,哪怕隻是一天也好。


    馬宇和劉誕他們的計劃聽起來確實不是那麽的可靠,但他總是得去賭一把啊。萬一成功了呢。


    於是馬騰就多了個征西將軍的名號,韓遂多了個鎮西將軍的名號,為的,就是驅逐這兩個西涼的莽夫。


    “又沒希望了麽?把劉誕找來,朕和他談談。”


    劉協感覺有點頭暈,但他還是強忍住了不快,向蕭忠說到。


    提到劉誕,他就想到了之前和劉誕身份差不多的劉和,那家夥現在確實是自由了,還控製住了漢帝國的南都,如果有機會的話,去找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在劉焉提出廢史立牧以後,他們這些宗室出振的州牧,都會把長子留在京城,作為給皇帝的保障。


    劉虞是這樣,劉焉也是這樣,劉誕便是劉焉的長子。


    “臣,參見陛下。”


    就在劉協思考自己的前途時,劉誕來了。作為宿值在宮內的羽林衛統領,劉誕的地位極高。


    “先起來,咱們的計劃暴露了,你們且悉數出京吧。”


    劉協不無悲痛的說到,畢竟這些人要真走了,那他怕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陛下,可是您……”


    “我是皇帝,他們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陛下,不妨搏一把,宮中雖然有西涼軍,但那些羽林,尚且是忠於您的,若是您召李傕入宮,我們趁機擒殺之。”


    劉協搖搖頭,自己的羽林是個什麽樣子,他還是清楚的,那些人根本沒有戰鬥力。


    君臣相視無言,但今日的長安,注定不得安寧。


    長安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前,一個胡須早已經花白的老者站在門前,耐心的等待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為他撐著傘。


    “大人,您身為太尉,又何必如此討好一個小小的西涼文士。”


    管家有些不解的問到,弘農楊家,那可是地位不下於汝南袁家的打世家,而現在楊家的族長卻親自來拜訪一個不出名的西涼文士。


    “解鈴還需係鈴人,就是這個不起眼的西涼文士,才有了今日的禍患。”


    楊彪淡淡的說到,他祖上承自漢赤泉侯楊喜,可以說是得了漢家百年的恩惠,才將一個小小的家族經營到今日這個局麵,這就決定了,在他在的時候,楊家不必然是漢家的忠臣。


    “那我們必須要唾棄此人啊,此人禍害不淺。”


    “非也,此人如今在西涼軍,地位不甚顯著,若是能拉攏他為我們所用,興複漢室,也不是沒可能。”


    雪越下越大了,那破舊的門扉卻依舊沒有反應。


    “就算是那些庶族,也終究會出一些奇才,許多人的眼光終究是太狹隘了。若是有機會,我一定向陛下建議,改變如今的官製。”


    老仆點點頭,作為楊家這種千年大家的奴仆,他的見識也自然比一般人要遠些。


    就在楊彪還想說什麽的時候,那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便打開了,一個小童將二人迎進院內,隨後探出頭將附近看了個仔細。


    在確認無人跟蹤之後,小童這才閉上門。


    在小童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內堂。一個一身褐色布衣的男子縮在角落裏,細細品嚐著手邊的茶。


    這人給楊彪的第一感覺就是不起眼,就是那種你在街上看過之後就忘的那種大眾臉的形象。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策劃了李傕對於王允的反擊,並將漢帝國最後一絲行威嚴按進了糞坑裏。


    男子直抬起頭看了楊彪一眼,楊彪瞬間覺得遍體生寒,當然這和屋子也有關係,隻有男子麵前有一個小小的銅盆。


    “楊大人,深夜來訪,所謂何事啊。”


    男子並不起身行禮,隻是坐在角落裏,細細品嚐著裝在粗陋茶碗中的茶。


    “想必,你就是賈詡賈文和了,如今為執金吾。”


    楊彪蹲下來,直勾勾的盯著那男子。


    “楊大人既然知道了,那直言便是了,和你們這些人攪合在一起,很危險啊。”


    賈詡朝楊彪翻了個白眼,若是在白日裏他遇到楊彪,必然會恭恭敬敬行禮,然後目送他離開。可今日不同,這是晚上,楊彪是不請自來。


    不請自來還有可能把自己搞得沒命的家夥,賈詡自然不會給他好眼色。至於事後報複,報複,那他就更不怕了。


    “朝廷養士百年,文和教唆李傕之舉,隻怕讓陛下心寒。”


    楊彪起身,恢複了往日的威儀,因為他發現,這位好像是個不吃軟的主。


    “養的不就是你們這樣的酒囊飯袋嗎,與我,有和幹係?至於教唆大將軍,那更無從談起了,我隻是恰巧在那裏,讓他下定了決心。”


    賈詡並不生氣,而是逐條反駁到,朝廷什麽的,和他有什麽關係?亂世,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比誰都清楚這件事,因此做起事來,絲毫不在乎是為了誰。


    這種看似極為短視的行為,卻讓他無數次的死裏逃生。


    “你……”楊彪被賈詡一句話憋的說不上話來,尤其是那句酒囊飯袋,更是對他赤果果的侮辱。


    “文和,你乃是執金吾,是朝廷的官員。若是朝廷沒了,你這個官職也沒了吧?”


    楊彪再度蹲下來,看著略顯頹廢的賈詡。


    “沒了官職我便返鄉,京中獲得的錢財,也足夠我在老家安田置地了。”


    “那你可得為自己想想,文和亂武,多大的排麵啊,若是關東諸侯再來一次討董,你以為李傕有董卓那樣的本事嗎?”


    這一次,賈詡稍微頓了頓。對於這件事,其實他也是心有餘悸的。


    可當初放在他麵前的,也隻有這兩個選擇了,要麽讓李傕糾結人馬起兵,要麽當一輩子逃犯。


    很明顯賈詡不想當逃犯,於是他選擇了第一條路。


    可李傕想都沒想就把這計謀是他出的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以至於滿城風雨,他賈詡也因此得了個“毒士”的稱號。


    這也就意味著他已經綁死在了西涼軍這個戰車上,他甚至有了奉李傕為主的想法。


    可結果卻是,李傕根本不聽他的,隻給了他個執金吾就準備草草打發了他。而他自己隻是在這長安享受,還有縱兵劫掠。


    若是李傕能聽他的建議,效法昔日秦國故事,吞並六國也不是沒有可能。可偏偏李傕在疏遠他。以至於現在連麵都見不到了。


    就在他思考退路的時候,楊彪來了,這相當於那些人準備給他這個機會。


    嘴長在這些自詡清貴的家夥們身上,隻要他們肯動嘴,黑的洗成白的也不是什麽難事。而且這件事一但做好,中興之臣的名號也足夠保住他的性命。


    見賈詡有些意動,楊彪繼續說到:“如今陛下為賊臣所控,不堪其擾。此外,馬騰和韓遂兩位將軍的軍隊不日將開至城下,屆時若文和能助我一臂之力,那賞賜陛下自然是不會吝惜的。”


    楊彪邊說,邊從袖子裏掏出一張帛書,交給了賈詡。賈詡接過一看,那居然是一張早已經擬好的聖旨。


    皇帝確實有放過他的意思,前提是他得幫皇帝擺脫李傕的控製。


    “還請楊大人代為引薦,我想私下裏麵見陛下。”


    賈詡收起帛書,這種聖旨的含金量往往是極高的。畢竟這事關皇家的聲望。


    “應當如此,且等此風頭過去,我為文和引見陛下。”


    楊彪點點頭,對於賈詡的最終決定他感到很滿意。


    “那韓遂馬騰的事情,楊大人還是及時止損吧,他們已經藏不住了。”


    賈詡起身,抱拳向楊彪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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