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綠茶遲緩地點頭。


    “那就一直相信我,相信隻要給我時間,我會帶他們迴來。”


    她學著利諾點她額頭的樣子點了點莫耶:“你平常多機靈的一個人?怎麽現在鑽了牛角尖?”


    莫耶大半張臉埋在了被子裏,就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烏黑圓溜的像隻委屈小狗。


    錦一心軟了,幫人將被角掖到了下巴處,掰開了揉碎了跟他說:


    “當時那個情況,邊隕和萊瓦納要是不救你們,我就得吃你們兩個的席了!”


    “現在隻是精神提出了問題,但我是誰?我可是向導!白焱臨我都救迴來了,難道還會放任他們不管嗎?”


    小綠茶的嘴微微抿了起來,看上去像是聽進了話。


    錦一戳了戳他鼓起的臉頰,把他憋起的最後一口氣給戳沒了,小老太一樣的絮絮叨叨:


    “這是當時情況下的最優解!”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驕傲?!你們每一個人都能活著迴來,這就是萬幸!”


    她甚少說這樣掏心窩子的話,話音未落,自己倒是先有些不好意思。


    直到現在,她都在慶幸,要知道所有巡邏小隊加起來,活著迴來的隻有10個哨兵。


    6個是他們,另外4個還在昏迷。


    莫耶乖乖點頭,心裏的負罪感在錦一的安慰下漸漸散去了蒙塵的陰霾。


    下次,換他救邊隕。


    “要睡覺嗎?”


    “不了。”


    因長時間沒喝水的嗓子有些沙啞,莫耶清了清嗓子,跳脫的人難得溫柔下來:


    “睡了很久,現在睡不著了。”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她悄悄算了下,差不多一天一夜,換她她也睡不著。


    錦一很好說話:“那就不睡。”


    “我在你昏迷的時候,幫你做了一下安撫,你的精神體沒有太大問題,要不要放出來看看?”


    精神體?


    莫耶有些猶豫,但還是在女孩鼓勵的目光下把薩摩耶放了出來。


    他的精神體很漂亮,肉嘟嘟的、白白的,沒有一絲雜色,眼睛更是像黑曜石一樣亮晶晶地望著人,乖的不得了!


    下一秒,這隻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乖小狗,往錦一腳邊一歪,吐出半截舌頭,委屈巴巴地:


    “嗚——嚶——”


    與她的大唿可愛不同,莫耶審視的目光把小狗從頭到尾給打量了一遍。


    要不是顧忌著一一在旁邊,他恨不得撲過去,把薩摩耶的爪爪縫也給檢查一遍。


    外觀無損,放心50%。


    內裏還行,放心70%。


    還能撒嬌,放心100%。


    看出了莫耶的想法,錦一有些想笑:“放心吧,它沒事。”


    她將隨身帶著的信封遞過去:“這個東西,還是等一百年後再給我吧,我暫時還不想這麽早收到。”


    莫耶接過來發現是遺書之後,莫名有些羞赧:“您……看過了嗎?”


    探頭小狗?


    錦一的目光不自覺下撇,腳邊的小狗也彈出來一顆小腦袋,被兩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她原本的惡趣味“啪”地一下散了:


    “還沒看。”


    “不過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現在看。”


    說著,她作勢要搶。


    莫耶忙連信封帶人都塞迴了被窩裏,穿出來的聲音悶悶的:“一一~人家突然好困啊!我要睡了,你也快睡叭!”


    錦一:……


    現在困了?


    看著露出來的那隻通紅的耳朵,她虛虛握拳,藏住了唇畔的笑意。


    算了,那就好好睡吧。


    “晚安。”


    背對著人的莫耶聽到了溫柔的祝福,房間裏一片昏暗,一一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真好……


    才走出房門的錦一轉角就遇到了利諾,她有些驚訝:“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這?是加班嗎?”


    當然不是。


    兔兔在知道一一迴來之後,就想來找她了,隻是慢了一步,所以就在這等。


    利諾搖搖頭,手伸過去,在錦一驚訝地視線中輕輕蹭過她的耳尖,取下一根沾在她頭發上的飛絲。


    可惡,幫忙就幫忙!


    幹嘛把氣氛搞得這麽曖昧?!


    迴想起那一秒自己心裏百轉千迴的小劇場,她有些尷尬地胡亂捋了幾把發尾:


    “謝了。”


    將女孩的神色盡數映入眼中,利諾的手順勢將錦一按進懷裏,溫柔的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嗓音懶悠悠的:


    “我看完了直播。”


    “一一好厲害,這樣完美的演講一經費了不少功夫吧?”


    兔兔身上的香氣被身體的溫度哄得暖暖的,她留戀地蹭了蹭:


    “還好。”


    這是昨天從他們那裏知道前因後果之後就有的想法,在照顧哨兵們之餘她熬夜查了資料。


    還好,趕上了今天晚上的審判。


    隻是她沒想到,明益居然玩得比她還大。


    不過沒關係,她會學著變成一隻小狐狸的。


    “隻是還好?”


    利諾哄孩子似的輕輕拍著錦一的後背,一字一句地細數她從昨天到今天的行動軌跡:


    “昨天下午兩個小時救治邊隕和萊瓦納,簡單安撫莫耶和竹銘又是一個小時。”


    “了解事情經過一個小時,守夜、查資料時間若幹,給昏迷的那幾個哨兵安撫又是若幹小時。”


    “做演示文稿、找老師談話、和星塔交接、法庭審判再到剛剛……”


    兔兔是真的心疼,盯著一一頭頂的發旋,眼底的溫柔、無奈還有縱然滿得都快要溢出來了:


    “一一,你幾乎沒有休息過。”


    這麽一說,她好像是有點累。


    做這些事情時,提著一股氣,就想著憑什麽呀?


    鑽了牛角尖一樣的想。


    他們本來有很大可能可以活著的!


    小隊成員們聯係過其他哨兵,那個時候大部分哨兵都離飛行艙比較遠,來不及用特殊波段,所以隻好聯係了這次巡邏任務的直係指揮中層王固。


    王固,人如其名。


    老頑固。


    一聽其他哨兵的消息都是從向導小隊這邊來的,就幾乎不理。


    還說什麽女性哨兵的預感都多少年沒出現過了,或許有誇大的成分,他有理由懷疑哨兵們是想借此免除任務。


    後來的大家都知道了。


    聯邦元帥聯合暫代天網執行官的明益出手,帶迴了……遺體。


    虐殺,是真的虐殺。


    好些哨兵的遺體幾乎都不完整了,有的就隻是一隻手指或者一隻耳朵。


    這些哨兵裏有的還找她做過安撫,精神體也曾抱過她的絨絨,對著她撒過嬌。


    “一一?”


    見懷裏的人突然沉默下來,利諾往後退了兩步,看清了錦一麵上神色,曬然一笑:


    “怎麽在發呆?”


    “隻是在想,從在聯邦醒來開始我似乎就一直在用自己的視角看待聯邦、看待哨兵、向導、普通人乃至朋友們。”


    她有何嚐不固執?


    固執的在眼前蒙上一層布,隻戳了兩個窟窿,除了洞裏看見的,其他一概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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