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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輕輕掙開他,從他懷裏站起來訝異地看著他:“明日?那你何時再迴來?”


    陸言微微抬起頭,衝我勾唇一笑:“不知道。”


    我心裏一酸,眼眶頓時不爭氣的熱了起來,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下也下不去,上也上不來。


    陸言又道:“你不用擔心,這裏的事情我今日進宮已經安排妥當,若有什麽困難,蕭何會處理,你隻需過你自己的,我唯一的要求便是注意身體。”


    原來這一頓晚飯的意義在於離別。


    陸言微笑看著我,眼中盛著瀲灩的波光,我很想將那光起名叫做喜歡。


    未幾,他斂了笑容,眉心微微蹙起,喉結幾番滾動後別開臉,過了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頭來凝視我。


    我對他的印象一直是恣意灑脫,而今才發現,他才是那個被束縛得最深的人。


    十來年,聚一半離一半,我和他家中的事情將他這十年光陰硬生生的劈成了兩半。


    任他身在何處,亦逃不脫這兩者的束縛。


    走了也好,至少從今往後,束縛他的便隻有家事,他也能輕鬆許多。


    我朝他笑了笑:“我從前住在城外的別院中,成日埋頭在書堆裏,想要做一個書中那樣的美夢,否則隻能自苦,後來你來了,我才發現原來還有比書裏更好的事情。”


    他神色溫柔,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


    我接著道:“我從十三歲起就喜歡你了,你不知道吧?我還幻想過嫁給你的時候要穿什麽樣的嫁衣,可是我好笨,總也學不會繡花,後來我想啊,不會繡花也不耽誤嫁人,你說對不對?”


    陸言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吸了吸鼻子:“這些年我替你惹了不少的麻煩,你瞧,前日裏那一樁還沒解決呢,不過我向你保證,以後,以後我定然不會再惹是生非,待你歸來時,待你歸來時……”


    一滴熱淚從眼眶滾落。


    陸言驀然起身,拉住我的手臂,一下子將我攬入懷中,扣住我的後腦把頭壓在他肩膀上。


    我抬手抱緊了他,越過肩膀,我茫然的看著屋外那株同他一起種的銀杏樹,為何還未入秋,已現出了幾分蕭條與頹唐。


    那時這院中種了一株桃樹,我不喜,他便命人將其連根拔起,那個地方空了些時日,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樹苗,一日他帶我出城遊玩,碰巧見一處林子長得甚好,我便隨口問了一句這是什麽樹。


    後來,陸言找來了一株銀杏樹的樹苗,他撩起袖子露出精壯的手臂,拿著鋤頭掏坑將樹種了進去,我便在一旁替他擦汗倒茶,最後意思意思的撒了幾把泥土。


    我查過書典,銀杏樹象征長長久久,不離不棄的愛情。


    許多許多的往事噴湧而來,皆化作一腔熱淚,盡灑在他的衣衫上。


    “別哭,丫頭別哭,你一哭,先生我受不了。”陸言聲音哽咽。


    我仍存留了幾絲僥幸:“陸言,你能不能,帶我一起走?”


    陸言身體一震,我聽見他吞咽的聲音,“我那個地方,烏煙瘴氣的,你身子骨受不了。”


    “我不怕。”


    他沉默片刻道:“我怕,若是將你帶迴去,我家中那些姬妾肯定要同我鬧翻天了。”


    我緩緩垂下手,他順勢放開我,定定的看著。


    “你已娶親了?”


    陸言拇指撚去我臉上的淚,淡笑道:“嗯,娶過了,娶了好多,比之三妻四妾有過之無不及,先生今日且再授你一課,往後找夫君,萬不能找我這種家中姬妾眾多的,狗皇帝的那幾個兒子都不行,你性格太過單純,容易受欺負。”


    他歎了口氣,微微低下頭,捏了我一縷垂到腰下的頭發,輕聲道:“也不知這一去多少年,想來終究是無緣看你穿嫁衣的模樣,原來命運這東西,無論也掙脫不得。”


    他一臉惋惜的樣子刺痛了我,我忙道:“若我要嫁人,我就找一位作畫厲害的夫君,讓他替我畫一幅身著嫁衣的畫,我等你迴來看。”


    聞言,陸言一愣,嘴唇幾番微動,卻隻說了一字:“好。


    我一夜未眠,天剛亮便起來,已是人去樓空,我在他的院中坐了許久,覺得心裏頭一陣空茫,虛度的這些年裏他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從前對未來的規劃中一直有他,這般猝不及防的離去,叫我一時不知今後的日子該何去何從。


    夜色已降臨,夏日的地熱也逐漸散去,夜風開始轉冷,我獨自坐在那棵銀杏樹下,身旁放了一壇梅子酒。


    十八年來第一次知道,原來酒這個東西這樣好喝,第一杯暖身,第二杯釋心,三杯四杯……不記得了。


    越喝越是鼻子發酸,隻依稀記得蕭何來時我正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語,大約是些罵蕭何的話,因為他來時黑著個臉。


    若不是我罵了他,實在想不出什麽能令他黑臉的理由。


    蕭何奪了我手中的壇子,令我氣極,抬手便去抓他的袖子。


    “你,還我。”


    蕭何表情宛若北風過境,眼中是深邃的寒潭,“你就這麽喜歡他,喜歡到他走了便作賤自己的身體?”


    我腦袋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他在說的什麽跟什麽,隻抬了眼皮迷茫的望著他。


    蕭何沒有等到我的迴答,將我打橫抱起,我的頭靠在他肩上,若是不動還好,行走間一顛一顛的,不一會兒我便開始反胃。


    我捂著嘴道:“你若再不放我下來,我便要吐在你身上。”


    蕭何看也不看我一眼:“吐吧。”


    他此刻抱著我,若是吐他身上,難免殃及池魚連累到我自己,我掂量了一番,將那股反胃的感覺憋了迴去。


    此番我還能做這樣的權衡,說明我還沒醉,喝得不夠多,方才那一壇子酒已讓我喝完,可見我這酒量屬實可以算得上是海量。


    我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著,喃喃道:“我這麽能喝,我可真是厲害啊。”


    身旁傳來一聲輕笑,我睜開眼便瞧見蕭何抿緊的薄唇,定然不是他笑的,那就是旁邊那個打著燈籠引路的姑娘。


    我抬手指著她:“你是誰?你笑什麽?”


    她放下捂嘴的手,問道:“小姐不認識玉秀啦,可見是喝多了呢。”


    又仔細瞧了她幾眼,確實是不大有印象,她又問:“小姐可知抱著你的是誰?”


    我看了眼蕭何,覺得她這個問題屬實多餘,“你不認識他嗎?他是蕭何呀。”


    卻見蕭何原本黑沉的臉頓時變得柔和,連嘴角也隱隱有了弧度,也不知叫人喊出個名字怎麽就能高興成這副模樣。


    我一手掛在他脖子上,一手拍了拍他的胸膛,語重心長道:“少年人,做人要大氣些,切不可這般喜怒形於色。”


    也不知我這番話吐清楚了沒有,蕭何垂眸淡淡的瞟了我一眼,眼底有溫柔的笑意。


    說話間已至歸寧軒,我先是趴在床沿幹嘔了一陣,卻什麽也吐不出來,反倒是吐得筋疲力盡。


    我翻身往床上一躺,欸欸的喘著氣,醉酒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蕭何走到門口,低聲吩咐道:“她一天沒吃東西,去熬些清淡的粥來,配點爽口的小菜。”


    朝我走了幾步後又迴頭囑咐:“粥裏加半錢棗仁,煮熟後挑出,她不喜歡吃那個東西,別讓她看見。”


    看不見由有何用,都叫我聽全了。


    我又翻了個身指著他:“誒誒誒,你是不是當我不存在,我可都聽見了,你要給我下……下毒,怕我瞧見,我是不會吃你的,東西的,嘔……”


    同他說話的那個幫兇捂著嘴退了出去,蕭何無奈的搖了搖頭,走過來捏了我的手腕把脈,把完又摸了摸我的額頭。


    歎了口氣道:“這幾日有得你受苦的了,也好,看你往後還敢不敢喝酒。”


    “那自然是敢!”


    蕭何提筆寫了張方子,囑咐下人先去煎藥,我道這病還沒病起來,他就要先下迴藥,對我著實是不大友好。


    我那句大話並沒能堅持多久,起初是頭昏腦脹,強撐著用了些粥填了填肚子,早已忘了粥裏加了棗仁一事,而後整個人便開始發熱,燒得張嘴便能噴火。


    往常發熱燒得昏沉,倒也不覺得有多難受,如今做了一個清醒的病號,那實在是令我苦不堪言,最主要的是藥也不用人灌了,還得我自己細品。


    蕭何扶著我喂了些藥後,我便躺下休息,一時高熱燒得天人不知,雲裏霧裏,幾次三番都讓我覺得,不如直接去一趟陰曹地府納涼的好。


    待到第二日,便不那麽難受了,燒退得也快,隻是身體乏沉得厲害。


    我睜眼時見到的便是蕭何側坐在桌旁,穿著月白的衣衫,以手支額,幾縷頭發垂落在膝上,目光焦灼在我臉上,卻連我醒來也沒發現,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挪了挪沉重的身體,他這才有了反應,空芒的眼睛裏也有了生氣,走過來將我扶起,塞了個枕頭在我背後靠坐在床上,然後喚下人端藥來。


    端來的藥很燙,上麵泛著嫋嫋白煙,將蕭何的臉映得不夠真切。


    修長的玉指托著藥碗,另一隻手捏了調羹在碗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動,他微微低垂著頭,睫毛在眼眶下投出一片淡淡的剪影。


    我忽然想起了陸言,他甚少有這般安靜沉默的時刻,從前喂藥,他都是將勺子撤了,直接一碗湊到我嘴上,說我天生就不是小姐命,就應該大塊吃肉大碗喝藥。


    其實我認為大碗喝酒比較好,不過經過了昨夜,這酒我是不想再喝了。


    輕煙逐漸散去,蕭何盛了一勺湊到我嘴邊,“小心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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