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歇了兩天,手腳雖然還仍有些麻痹,但至少能說出話了。


    “聽說長夏病了?”


    “姑娘家身子弱,在牢裏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受了風,咳得喘不上氣,微臣不敢聲張,隻能把府裏的一個大夫叫去衙門,悄悄給姑娘診了脈,倒也無甚大礙,喝了兩劑藥就退了熱,隻是咳嗽得比較厲害。”


    那些言官一見皇上有了好轉,就爭先恐後地要來死諫,儲君的事管不了,一個禍害天子的女人總能管得了。


    皇帝原本第二天就要召長夏迴宮,隻是那些老頭子整日來他跟前念經,他也隻能暫時作罷。


    常念掖著手說,“皇上,微臣有個提議,隻是……不知當說不當說。”


    皇上正倚著引枕喝茶,因為手指麻痹,隻能有宮人代勞,太監不敢抬頭窺視天顏,皇上剛抿了半口杯沿就離了嘴,皇上喝得不暢快,沉著嗓子怒吼一聲,“滾!”


    那小太監嚇得手上一鬆,差點沒把茶碗扔到皇帝身裏。


    曹總管夾著拂塵,忙上前接過手,“皇上,奴才來吧。”


    皇上一臉不耐,“朕不喝了,都下去!”


    曹總管悻悻然地端著盤子,卻行退了出去。


    皇上垂著眼皮看她,“連你也學會跟朕打啞謎了。”


    常念忙撩袍跪到地上,“微臣不敢。”


    皇上沒細追究,闔上了眼,“說吧,什麽提議。”


    常念說是,“微臣是想著這兩天天氣實在寒冷,即便有微臣照應著,長夏姑娘在牢裏吃住還是有些艱難,兼之還生著病,微臣怕姑娘經不住這樣煎熬,捱不過去就……。”


    她頓了頓繼續道:“所以微臣考慮,倒不如把姑娘先悄悄送進微臣府上,等姑娘病好了,就差不多也該迴宮了,到時候也能早早進來伺候皇上。”


    其實皇帝這樣薄情的人,不見得非長夏不可,隻是這樣一個自矜自傲的帝王,讓一個宮女頂在前頭成了眾矢之的,大概也會覺得臉上不光鮮。


    常念朝上覷了一眼,見皇帝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接著說道:“微臣最近公務纏身,這幾個月都要一直住在衙門,隻能讓府裏的一個老嬤嬤在姑娘跟前貼身伺候,不過微臣會抽空迴去看看姑娘,到時候再來向皇上迴稟姑娘的病情。”


    帝王多疑,若不避嫌,難免會叫皇帝疑心她是有其他意圖。


    皇帝聽完,緩緩睜開眼,沉吟片刻道:“你是在跟朕抱怨公務繁重,還是擔心朕信不過你。”


    常念忙窘迫道:“微臣並不是這個意思……”


    皇帝側過臉看她,語氣卻並不嚴厲,“你去安排吧,等過了這段時間,朕再傳她進宮,好不容易調教出來一個還不能放在身邊,現在倒好,還得朕來適應這些個奴才,你趕緊去辦吧!”


    常念以頭觸地,“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常念垂首卻步退出內殿,到殿外才直起身,曹總管正忙著低聲訓斥那個奉茶的小太監。


    她上前幾步,低聲道:“大總管快進去吧,皇上跟前沒人伺候,恐怕一會兒又要喊人了。”


    曹總管忙點點頭,轉頭又叮囑小太監幾句,腳步匆匆地邁步進了暖閣。


    常念出宮迴衙門,交待好段青,安排把長夏送上馬車,悄無聲息送進了顧府。


    臨近晌午,賀彥直接抓著一隻信鴿進了議事堂,鴿子腿上的銅環裏嵌著紙條,常念伸手取了下來。


    賀彥在旁邊觀察著她的神色,看她神色如初地合上了紙條,才問道:“顧大人,是千戶們送來的消息嗎?”


    常念說是,把手裏的紙卷遞給他,“說是已經沿路探到了那撥流寇的蹤跡。


    賀彥把手裏的鴿子丟出去,鴿子撲棱著翅膀分出門,往後院飛去了。


    賀彥抻著紙條,看了一眼疑惑道:“不是說這群流寇行跡不定嗎,怎麽看趙雲這意思,是這群賊人一路都沒作停留,直接北上了?”


    常念取出竹筒裏的縮略地圖,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群人是直奔濟王的來路去了。


    常念看著地圖,肅然道:“傳信給趙雲,讓他盡快探清這一撥流寇的人數,另外通知給南向的兩個千戶,讓他們立刻轉頭和北向的人匯合。”


    賀彥抱拳應是,疾步出去了。


    常念按著地圖緩緩坐下,手指沿著地圖上標記的禦道遊走,濟王一行人若走得順利,大概明天才能到達南北直隸交接的地方。


    這才出京三天,鳳雛宮那位就按捺不住要動手了。


    想來被壓製太久,多一天也等不得。


    若是刺殺失敗,追究起來也是那群流寇的罪責,若是有幸得手,對皇後一黨來說,那可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她伸手按了按眉心。


    這幾日沒了濟王在身邊黏纏,脫離了那種要時時示弱諂媚的處境,那點兒因一時情熱產生的情愫,也如燃後的紙焰,漸漸隻剩下了冷燼。


    她慶幸自己還能及時抽身,沒有兒女情長纏身,就能繼續冷著心腸背著他做籌謀。


    濟王對她的情究竟有多少,她還是有些拿不準,橫豎比她多吧。


    但濟王也絕不是為了一個情字,就能耽誤自己大業的人。


    他和她一樣,野心勃勃,勢均力敵。


    段青從外頭進來,看見她正對著地圖發愣。


    “主子,長夏姑娘已經安排妥當了。”


    常念迴過神,“薛大夫又去診脈了嗎?”


    段青說是,“薛大夫說姑娘底子不錯,今天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薛長青是常念老爹活著時的府醫,此人雖忠誠卻頗有些傲性,性子又古怪,老爹在被毒死後,他自此便不肯再在府裏住著,不過府裏有需要時他仍舊會迴府。


    長夏雖然頭腦簡單,但做戲的水平卻不低,常念昨天一下地牢,就聽見她咳得驚天動地,常念皺著眉說她演得太過了,沒想到她紅著一張臉說真凍病了。


    常念一驚,立馬就請了薛大夫進衙門,薛大夫診了脈,隻是迴頭看了她一眼,便沒有再言聲。


    段青壓了嗓子說:“薛大夫說,有是有,就是時候太短,拿不準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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