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王自認為不是個貪圖享樂的人,他在那方麵一向克製。


    軍營裏頭紀律嚴明,布兵期間不允許軍士出營狎妓。


    可行軍打仗,一來一迴就得三個月,那些兵士們打了勝仗,幾個月葷腥不沾早就按捺不住了,沒等解散就簇擁著出了軍營往妓館裏跑。


    他知道了,也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下頭人為了逢迎,往他營帳裏塞過女人,也塞過男人,他二話不說,出了營帳就軍法處置了那個不知死活的統領。


    心裏裝著宏圖大業,那些酒肉情色,對他來說都是負累,在未站穩腳跟前,他不允許任何人試圖動搖他的決心。


    可如今,沒人來蠱惑他,他自己卻先動搖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對一個男人起了念頭,平心而論,他對她雖有悸動,卻也過不了倫常的那個坎兒。


    那天在她臥房裏,那短暫的一點接觸,沒能解除他的情動,反而勾出了更大的渴望來。


    濟王看見她的眼珠子在眼梢處停留了一下,很快又轉走了。


    他暗暗一笑,坐直身子問她,“顧常念,你是不打算開口說話了嗎?”


    常念沒動,語氣生硬,“下官和殿下無話可說。”


    濟王拍了拍身旁座位上的墊子,“你過來,本王有話要和你說。”


    常念不得不坐正身子,朝他肅了肅,“殿下要說什麽,盡管說就是了,下官坐在這兒,聽得見。”


    濟王盯著她,眼神沉鬱,“你確定不過來?”


    常念恨他這樣霸道,又怕他真激怒他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這樣狹窄的空間,她逃也沒處逃。


    她不情不願地抬屁股挪過去,盡量和他身體上沒有接觸,抬手行禮,“殿下有什麽要交待的,下官聽著呢。”


    濟王看她畏手畏腳,抬眼看他的眼神仿佛當他是個禽獸。


    他挪過去,“我問你,為什麽叫徐楓去衙門裏請我,還讓他陪我去公主府,你為什麽不去?”


    常念往一旁挫挫,“徐楓怎麽了,他也是朝廷親封的清戎司副指揮使,正三品官員,況且,長公主府的案子他從始至終都有參與,比我了解的都多,他陪您去公主府迴稟案情,合情合理。”


    “本王不願意和其他男人一路,”他緊追不舍,又挨坐到她身邊。


    “你進宮幹什麽?”


    所以這才是真正的濟王,他時刻保持清醒。


    即便對她不懷好意,也不忘從她這裏獲取皇上的動向。


    常念嫌棄地避了避。


    “皇上他已經開始下網了,借長公主的案子殺了皇後娘娘的親姨母,沈尚書那裏得了信兒勢必會動怒,想必會對鳳雛宮那位施壓。”


    濟王眯眼思量,“父皇把我手裏的兵權分出去了一道,西路的兵力給了皇後的哥哥沈柳鳴,想來就是這個用處。”


    他緊貼著自己的肩膀,常念不得不錯身移開。


    “殿下打算如何應對?”


    “明日我會進宮向父皇稟明,後天啟程出發出京,城中的防務先由崔將軍和樞密院副使負責,我會交待好別人,”他伸長胳膊,攬住她的肩膀,“保護好你的安危。”


    常念掙了掙,“下官身邊有段青,不用殿下派人保護,您顧好自己的安危就行,您以二敵一,想必勝券在握。”


    濟王胳膊緊了緊,把她攬進懷裏,“不是二敵一,是四敵一。”


    常念在他懷裏瞪大了眼,“那兩道兵權不是在崔將軍手裏嗎?他也是你的人?”


    他另一隻手掬起她的臉,讓她麵對著自己,“你以為呢?”


    身子和胳膊都被濟王緊緊箍在他懷裏,常念隻能拚命地別開臉。


    他是練家子,自己那點功夫對他來說不過是花拳繡腿。


    她拚了蠻力也沒掙脫他的魔掌。


    她掙得氣喘籲籲,“殿下這是幹什麽!下官說過了,咱們往後隻談公事,沒有私情!”


    看著她氣急敗壞地樣子,濟王不厚道地笑了笑,“你囔著鼻子說話的聲音,真好聽。”


    常念幾乎氣絕,緊緊地閉著嘴巴,不再說話。


    他起先不過隻想抱一抱她,可人心總是不足,看著她緊抿的嘴唇,他生出了更多的欲望。


    昨天她睡著,今天她是清醒的。


    常念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有恐懼,也有慶幸。


    他越對她癡纏,她將來存活的機會也越大。


    外頭的雨勢漸大,滔滔的雨水泄在車頂上,發出震耳的聲響,偶爾有雨水順著風勢,從車窗處飄濺進來。


    車廂內光線昏暗,氣氛旖旎。


    常念被困在雙重的牢籠裏,恐懼漸漸戰勝了慶幸。


    她知道自己逃不過,不止是今天,以後也一樣。


    她渴望權力,卻自知能力有限。


    隻能靠犧牲自己的色相和尊嚴來維持,即便做了男人,仍要擔驚受怕地承擔這一切。


    她頭一次有些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如果不做男人,是不是就不用承受這樣的侮辱?


    他貼上她的唇角,她在懷裏猛地一哆嗦。


    他手上鬆了鬆,兩人氣息相接,他在她唇邊安慰她,“別怕。”


    怎麽能不怕?


    他這樣跋扈,要做什麽從沒有問過她的意願。


    可怕又能如何?


    不做男人,就得做迴女人,困在閨閣裏,不能入學堂,更不得入仕,早早地和一個陌生的男人成婚,相夫教子,和後院的那些女人勾心鬥角,一輩子湮沒在俗事裏。


    比起這些,她寧願死在朝堂的紛爭裏。


    不過是親一口罷了,連這個都承受不住,何談以後?


    她猛然睜大了眼,大義凜然地準備接受他的親昵。


    濟王卻有些不好意思了,難為情地撤開臉,“你怎麽這麽笨,這種時候,要閉上眼睛。


    常念拿一雙無辜的眼睛看他,“下官是男人,沒和別人幹過這種事情,所以不知道,不像殿下這麽有經驗。”


    他咬著牙說:“誰說我有經驗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見她還瞪著兩隻牛眼,沒好氣地說:“閉上。”


    她聽話地閉上了,他低頭,俯身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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