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逸的輕咳聲,打破了走廊裏短暫的寂靜,那兩個竊竊私語的夫子猛地迴頭,臉上帶著一絲驚慌,旋即又換上了一副不屑的神情。


    鄭逸沒有在意他們的態度,反而將目光投向了前方。


    文華書院的課堂,像一個被歲月塵封的巨大匣子,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的墨香和令人昏昏欲睡的誦讀聲。


    學子們個個低著頭,機械地背誦著早已爛熟於心的經文,眼神空洞,毫無生氣。


    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他們的身上,卻仿佛鍍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顏色,更顯壓抑。


    鄭逸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心中泛起陣陣擔憂,看來,這裏的“病症”比青山書院更加嚴重。


    他能感受到,這不僅是一座書院,更是一座被傳統教條束縛的牢籠,錮住了所有人的思想。


    他深吸一口氣,胸腔像被無形的重物壓著,久久無法舒展。


    他知道,這將是一場艱苦的戰鬥。


    陳夫子領著幾位老夫子,聞訊而來,他們個個須發皆白,麵色凝重,看向鄭逸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敵意,仿佛在看一個前來攪局的異類。


    陳夫子捋著胡須,冷笑道:“老夫聽聞,鄭公子在青山書院搞了些什麽‘新式教學’,不知今日來我文華書院,又是打著什麽算盤?”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攻擊性,像一根根冰冷的針,狠狠地紮向鄭逸。


    “諸位夫子,鄭某並無惡意,隻是想為大唐的教育盡一份綿薄之力。”鄭逸語氣平和,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挺直了脊梁,目光如炬,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不卑不亢,毫無退縮之意。


    “哼!歪門邪道!”陳夫子冷哼一聲,語氣更加強硬,“我等研習聖賢之道數十年,豈是你這黃口小兒可以指點的?我等絕不允許你在文華書院胡作非為!”其他夫子也紛紛附和,一時間,責難聲如潮水般湧來,讓整個院落的空氣都變得凝滯起來。


    林夫子站在一旁,麵色焦慮地看著這一切,幾次想要開口勸說,卻最終隻是無奈地歎息,他能感受到,這些老夫子,已經被陳腐的觀念蒙蔽了雙眼,根本聽不進去任何勸說。


    他看向鄭逸,錢公子和孫書童也同樣麵色凝重,他們本以為來到新的書院會帶來新的氣象,但眼前的一切,卻讓他們看不到絲毫希望。


    麵對眾人的質疑,鄭逸不慌不忙,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緩緩道:“諸位既然如此不認可,不如,我們來打個賭……”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神掃過眾人,目光最終落在孫書童身上,突然問道,“孫書童,你平時最喜歡看什麽書?”


    孫書童有些茫然,愣了一下才迴答道:“我,我喜歡看……雜記。”他聲音不大,略帶一絲羞澀。


    鄭逸滿意地點點頭,”他語氣中帶著自信和興奮,如同點燃了一把火,瞬間照亮了整個沉悶的院落。


    “知識競賽?這是什麽?”學生們交頭接耳,而夫子們則是一臉不屑,覺得鄭逸是在嘩眾取寵。


    鄭逸大手一揮,讓周管家搬來了一張桌子和一些紙筆,又讓孫書童幫忙在院子裏掛上幾塊簡易的木板,充當臨時的“黑板”。


    他笑容滿麵地說道:“規則很簡單,我出題,你們搶答,答對者有獎!”


    隨著鄭逸的講解,學生們的熱情被徹底點燃了,紛紛圍了上來,將院子擠得水泄不通。


    鄭逸提出的問題五花八門,既有關於天文地理的常識,也有關於生活技巧的小竅門,甚至還涉及到了算術和簡單的物理原理,這些都是他們平時從未接觸過的知識。


    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爭先恐後地搶答,原本死氣沉沉的院落,瞬間充滿了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他們的臉上洋溢著興奮和求知的光芒,仿佛幹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錢公子也不再像以往一樣懶散,反而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和孫書童一起,爭先恐後地搶答。


    看到此情此景,那些保守的夫子們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驚訝和不解,他們無法相信,這些平日裏如同木頭一般的學生,竟然能如此投入地參與到這種“無用”的知識競賽中。


    陳夫子的臉色更是鐵青,他捋著胡須的手也微微顫抖,顯然內心十分動搖。


    人群中,一位名叫王夫子的老先生,眼神複雜地望著正在台上侃侃而談的鄭逸。


    他的表情幾經變化,最終,他猶豫地走到了鄭逸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鄭公子,老朽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鄭逸轉過身,看到王夫子,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王夫子請講,不必客氣。”


    王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老朽……對你剛才提到的那些……物理原理,頗感興趣,不知……能否請教一二?”他的語氣有些吞吞吐吐,但眼神中卻充滿了渴望。


    鄭逸聞言,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他沒有絲毫的猶豫,耐心地向王夫子解釋著各種原理,聲音清晰而富有磁性。


    其他夫子看到王夫子居然開始向鄭逸請教,臉上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似乎覺得他背叛了他們的陣營。


    但這一切,都被鄭逸有意無意地忽略了,他的注意力,此刻完全集中在麵前這位求知若渴的老夫子身上。


    就在這時,周管家拿著一封信件,急匆匆地來到了鄭逸的麵前:“鄭公子,有人托我將這封信件交給您。”


    鄭逸接過信件,看著熟悉的字跡,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鄭逸小心翼翼地展開信箋,指尖輕輕撫過娟秀的字跡,仿佛能感受到夏婉的溫度。


    信中,夏婉關切地詢問他在文華書院的境況,叮囑他注意身體,字裏行間流露出的溫柔,如同冬日暖陽,融化了鄭逸心中最後一絲寒意。


    他忍不住揚起嘴角,一抹幸福的笑容在他臉上蕩漾開來,如同春日裏盛開的桃花,嬌豔而燦爛。


    周圍的學生和夫子們看到鄭逸這副模樣,也都不禁露出了善意的微笑,仿佛被這溫馨的氛圍所感染。


    然而,這份寧靜並沒有持續多久。


    書院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打破了院內的和諧。


    一群氣勢洶洶的家長,如同潮水般湧入書院,他們臉色鐵青,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高聲叫嚷著要鄭逸滾出文華書院。


    “我們聽說,這個鄭逸不教聖賢書,淨教些歪門邪道!”一位身材魁梧的家長,指著鄭逸的鼻子怒吼道,唾沫星子四濺。


    “沒錯!他這是要敗壞我大唐的文風!”另一位家長也跟著附和道,聲音尖銳刺耳,如同夜梟的啼叫,令人毛骨悚然。


    家長們的叫囂聲越來越大,如同山洪暴發,勢不可擋,書院內原本輕鬆的氛圍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學生們紛紛躲到一旁,眼神複雜地看著這一幕,有驚訝,有疑惑,也有恐懼。


    那些原本對鄭逸的改革充滿期待的學生,此刻也開始動搖起來,他們不知道,鄭逸能否頂住這股壓力,繼續推行他的新式教學。


    麵對家長們的圍攻,鄭逸卻顯得異常平靜。


    他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沉著地掃過眾人,沒有絲毫的慌亂,如同暴風雨中屹立不倒的礁石,堅毅而沉穩。


    “諸位家長,”鄭逸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麽……” 他頓了頓,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不如,我們……”


    鄭逸微微一笑,向喧鬧的家長們提議:“不如,我們來一場公開課,讓諸位親眼看看,孩子們在我的課堂上究竟學到了什麽。”


    家長們麵麵相覷,半信半疑地跟著鄭逸來到了一間寬敞明亮的教室。


    鄭逸沒有直接開始授課,而是讓孩子們自由發揮,展示他們最近學習的成果。


    孩子們興高采烈地開始了他們的表演,有的表演算術技巧,有的演示簡單的物理實驗,還有的則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天文地理知識。


    孩子們精彩的表現,讓家長們看得目瞪口呆,原本緊繃的臉上漸漸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一位原本怒氣衝衝的家長,看著自己的孩子在台上自信地演示著算術技巧,眼中充滿了欣慰,他喃喃自語道:“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有這本事……”另一位家長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夠準確地解釋日食的原理,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激動地拍著大腿,興奮地說道:“我家的娃,終於開竅了!”


    隨著公開課的進行,家長們的態度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他們原本的憤怒和質疑,逐漸被驚訝和認可所取代。


    最後,他們紛紛向鄭逸表達了歉意,並表示全力支持他的新式教學。


    鄭逸看著眼前這一幕,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贏了。


    他成功地用自己的實力,征服了這些固執的家長,也為新式教學的推廣,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而那些原本反對鄭逸的保守夫子們,此刻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臉色灰敗,垂頭喪氣。


    他們原本以為,家長們的到來會成為壓垮鄭逸的最後一根稻草,卻沒想到,反而成了鄭逸的墊腳石。


    夜深人靜,鄭逸獨自一人在書房中,手中握著一封信,眉頭緊鎖。


    信是林夫子寫來的,信中提到,最近書院中似乎有一些不尋常的動靜,讓他多加小心。


    鄭逸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將信紙揉成一團,扔進火盆中,低聲自語道:“看來,有些人不甘寂寞啊……”


    窗外,樹影婆娑,夜風唿嘯,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暗中蠢蠢欲動。


    書院的後院,兩個黑影在角落裏竊竊私語,其中一個黑影壓低聲音說道:“……一切準備就緒,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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