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頓晚飯後,宋錦安的身後就多了一個跟屁蟲,那就是顧青鴻。


    不說走到哪跟到哪吧,也能稱得上是開門就見。


    顧青鴻每迴見宋錦安出來,他都捧會著前一天夜裏整理出來的,實在捉摸不透的問題去請教。


    當然了,宋錦安每次都會不厭其煩的為他解答,這讓他受益匪淺。


    宋錦安本就是個喜歡教人讀書的,眼下身邊平添了一個這般積極的,他心裏也高興。


    於是,在顧青鴻接連蹲在他門口的第3天,宋錦安決定往後在客棧的日子,自己醒著就去顧青鴻的書房,同他一塊溫書。


    自從他們二人每天一同溫書開始,宮芷羽對待宋錦安的態度也可謂是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轉變。


    每天上趕著往書房裏送茶水,小食。生怕哪裏伺候的不周到,她對宋錦安的學問還是十分認可得的。


    由於宋錦安找到了覓寧,要長留客棧的緣故,加上有陳伯這個老車夫在,原先送宋錦安來的那位馬夫就被宋錦安使錢打發走了。


    二人打算留在客棧同大家一起過個年,再繼續南下,到時候也剛好能趕上太白山奇觀,一年最盛的時候,二人打算一同去看看。


    這次他們不想再錯過了。


    臨近除夕,客棧開始閉門謝客。


    宮芷羽與陳伯成了客棧最忙的人,他們倆個每天起的老早,就為了趕往附近的集市采買一番。


    每次迴來都是拎的大包小裹的,可宮芷羽卻總說不夠,每次買完總能想起什麽遺漏的東西,就隻能第二天再去。


    覓寧則是留在客棧裏,打掃打掃衛生,這種活她比宮芷羽做的要好得多。她還偷著空給宋錦安縫了身冬衣,也算是補上了今年該給他的。


    當然,宮芷羽和陳伯也是有份的。


    唯獨顧青鴻,她沒有算在內,她覺著,顧青鴻的冬衣宮芷羽自會給他掂量,離朋友夫還是要有些距離的。


    而宋錦安與顧青鴻相對來講,在體力上是輕鬆不少的。


    宋錦安每天為顧青鴻答疑解惑,顧青鴻隻需專心讀書,以應對來年春天的文試,大家都對他寄予厚望。


    隻要他金榜題名,那麽宮芷羽便可名正言順的做他的妻。


    這也是大家一同期盼的。


    眾人就這麽緊鑼密鼓的張羅著,轉眼間就到了新年。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起了個大早,不過起的最早的,還是陳伯,早起已經是他刻在骨子裏的一種習慣了,即使是在不拉車的日子裏。


    沒人知道,他其實一夜未眠,他太激動了,這是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過個像樣的年。


    大門,門廊,甚至連灶台上,他都仔仔細細的貼上了福字與對聯,細看這些對聯還都是些空白的,倒是奇怪。


    雞叫三聲時,宋錦安與顧青鴻從各自的房中走了出來,他們每天都會在這個時辰醒來,然後開始一天的背書生活。


    隻是今兒個,二人剛一出門,便被陳伯叫住了。


    陳伯遞給宋錦安一支筆,“宋小子,顧小子,快來給這對聯填上。”


    陳伯原是打的這個主意。


    顧青鴻下意識抬眼看了看宋錦安,笑了起來,“宋先生先來吧,在下才疏學淺,不敢賣弄。”


    隻見宋錦安笑著搖了搖頭,“你慣會謙虛。”


    宋錦安說這話可不是在客道,他是真的由感而發。顧青鴻確是個有才的,他讀書總是要把一本書讀透徹了才肯罷休,這實屬難得。


    宋錦安拿著筆,思索著該寫些什麽好,想到二人經營的客棧,最盼的就是財源廣進。


    可沾了財的東西總是容易俗,他思來想去,大筆一揮,在大門的聯上寫下。


    上聯“寒去矣,天開人生路。”


    下聯“春來也,地得放花時”


    這幅聯,句句不提財,卻句句都有財。寒去春來,人生路遠,路走的寬了,人自然就來了財。


    “好!”


    顧青鴻率先鼓起掌來,陳伯也跟著鼓,隻是顯得有些茫然。


    陳伯沒上過一日的學堂,他不識字的,也看不懂宋錦安寫的是什麽。


    宋錦安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將對聯的內容念給陳伯聽,又告訴了陳伯這副對聯的意思。


    顯然陳伯對此非常受用,他十分驚喜,因為以前從沒有人會跟他講這些。一時間他又有些傷感,他這一生,都在為了生存而奔波,他是多麽羨慕眼前這兩位年輕人,可以讀書識字。


    可最後,他也隻能是無奈的笑笑,都這把年紀了,遺憾又能怎麽樣呢。


    “顧小子,你快些想吧,看看能不能提個更好的。”


    陳伯滿臉慈祥的看著眼前的後輩,他們的身上有著無限的未來可以想象。


    顧青鴻嘿嘿一笑,將筆從宋錦安手中接了過來,“那我便矯情的宣個誌。”


    他方才在宋錦安題聯時,就已經開始思考了,借著對文試的信心,他提前寫下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上聯:“身外浮名何足論”


    下聯:“簾前春色應須惜”


    他原本就是個無所求的,這一生無非就是想圖個安穩。可偏偏宮芷羽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必須的考取功名。


    雖說如今他與宮芷羽以夫妻相稱,可說到底他倆到底是沒過了明路的,是沒有過了三書六禮。


    於當今的律法,宮芷羽還是未出嫁的姑娘家,算不得他的妻子,他既心中有她,又怎麽會舍得她這樣跟著自己過一輩子。


    他隻得使出萬分的力氣,去考個功名迴來。


    隻有這樣,宮芷羽的父親才有可能同意二人的親事,宮芷羽才能真正的成為他的妻子。


    顧青鴻不知道的是,他寫這副對聯的時候,宮芷羽早已悄然的走到了他的身後。


    此時的顧青鴻,眼裏閃爍著無限的希冀,是對他與宮芷羽未來日子的無限向往。


    人人都誇顧青鴻讀書刻苦,毅力非凡。


    可隻有宮芷羽心疼他讀書累不累,是不是真的想要做官。


    陳伯不識字,宮芷羽又怎會不識字,她站在顧青鴻身後,眼裏滿是疼惜。


    她從身後環住了顧青鴻的腰,靠在了他的背上,一言不發,她心疼他。


    顧青鴻隻是靜靜的轉過身,將她摟在懷中,什麽也不問,他們了解對方,即便是一言不發,也知道對方的心中所想。


    他們相互依賴,相互需要,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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