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


    九月剛要開口,紀意卿看到了搖搖欲墜的沈夫人。


    輕輕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拉了拉九月的袖子。


    九月疑惑的看向紀意卿。


    就見紀意卿和屋內的紀有琴道:“有琴,你先帶沈夫人下去洗把臉,不然少將軍醒來看到怕是會擔心的。”


    沈將軍這才想起了什麽。


    一看沈宗晏那樣子,就知道是遭了大罪的。


    沈夫人若是聽到怕是會受不了。


    沈夫人正要拒絕,就見沈將軍連連點頭:“哎,有道理有道理,夫人你快去洗把臉。”


    沈夫人想留下,但看了看在場的人。


    知道有些事情她是插不上手的。


    隻能擔憂的看了看沈宗晏,然後點點頭。


    一步三迴頭的被紀有琴給帶走了。


    待沈夫人走了,沈將軍才對著九月道:“內人膽子小,怕會攪擾到公主,見笑了。”


    明明自己也難過得要死,但沈將軍還是強撐起精神。


    作為一家之主,誰都可以倒下,但是他不可以。


    九月迴捏了一下紀意卿的手。


    因為紀意卿有意無意的引導。


    在人情世故上,九月也不再是初初來此的那個愣頭青了。


    看到沈將軍鬢邊的白發。


    九月緩緩道:“他……受過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沈將軍藏在袖下的手猛的捏緊,眼眶瞬間就變紅了。


    若是旁人說吃過苦,受過罪,沈將軍或許會覺得他在誇大其詞。


    但連九月都說他受了很多罪。


    沈將軍都不敢想象小六到底經曆了什麽。


    太子看了看年邁的沈將軍,急忙岔開話題:“九月,你說這是試題是什麽意思?”


    九月覺得太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簡短的概括就是不想說得太明白。


    結果太子非要刨根問底。


    很是無奈的看了一眼太子。


    但一扭頭,就看到沈將軍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九月看著那雙眼睛。


    腦海深處出現了一雙相似的眼睛。


    那個曾經收養過她的將軍。


    每每看到國旗國徽,甚至看到那些戰爭片的時候。


    眼睛裏總會有那樣的眼神。


    九月不知道怎麽形容。


    怎麽會有人的信仰不是神佛,而是一個國家。


    怎麽會有人對一個國家的愛意深沉濃鬱得令人動容。


    九月從沈將軍的眼眶裏又再次看到了。


    因為確認了沈宗晏身上發生的事情不是單純的泄憤。


    知道沈宗晏此番受罪和國家有關。


    沈將軍拋卻了其他。


    隻記得孩子的苦是為國受的。


    所以這個苦不能白受。


    九月明明看不懂人性。


    此刻卻有了具象化的感觸。


    是他小看了這個年邁的老將軍。


    更小看了身為武將父親的沈將軍。


    不再猶豫,九月緩緩道:“眾所周知,慧王雙腿殘疾,是小時候落下的毛病。”


    “具體是怎麽受傷的誰也不知道。”


    “但這麽多年的傷,慧王的雙腿肯定早就萎縮變形,瘦得沒有人形,想要恢複基本可以說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想慧王自己也十分的清楚這件事。”


    九月轉身,目光盯著床上的沈宗晏。


    “所以,慧王弄了一個沒有可能會被救活的人來。”


    沈將軍哽咽道:“不可能救活。”


    九月看向沈將軍,因為這個朝代並沒有現代的儀器。


    所以想要救活沈宗晏談何容易?


    九月根本連沈宗晏的生命體征都沒辦法判斷了。


    她是會醫術,但她又不是神仙。


    不可能說想救誰就救誰的。


    “我隻能試試了。”


    說著,九月還是殘忍的告訴了沈將軍沈宗晏經曆的一切。


    “她的頭皮裏被釘入了四根銀針,根據我的判斷,這四根銀針會讓他精神紊亂。”


    “身上被下了至少十種毒,這十種毒相輔相成,在他的體內達到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若是我隻單單解了其中的一兩種,或者是解了其中九種,最後的那一種也會立刻要了他的命。”


    “況且,他還被下了蠱。”


    “誰也無法確認他醒過來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子,沈將軍,這樣你還是要我救麽?”


    聽著九月的一字一言,眾人這才知道了九月為何說沈宗晏遭的罪是試題了。


    若是九月連沈宗晏都能夠救活。


    那慧王肯定會覺得九月能夠治好他。


    難怪這麽久了,慧王都沒有出手。


    實在是他們想得太簡單了。


    以為九月不管是出名還是不出名。


    慧王都可能會直接將九月擄走。


    但總未想過,以慧王的心性來說。


    他必須親自下手,然後轉由看到結果。


    才會真正的相信這件離譜的事情。


    沈將軍扭頭看著床上唿吸微弱得幾不可聞的沈宗晏。


    能活誰會想死呢?


    沈將軍往後退了一步,隔開和九月和距離。


    而後撩開長袍,鄭重的往地上一跪。


    紀意卿等人急忙側開身子。


    就算沈將軍的這個跪不是跪的他們。


    他們也受不起的。


    砰的一聲,九月站在沈將軍的正前方生生的受了這個禮。


    她九月受得起這個禮,哪怕是三跪九叩禮她也受得起。


    “煩請公主一試,不管結果如何,都是我兒的命數。”


    說著,沈將軍磕了個響頭。


    然後起身看向身後的管家。


    管家立刻將捧著的木盒子遞到沈將軍的手裏。


    沈將軍雙手舉起木盒:“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往公主笑納。”


    在這麽嚴肅沉重的場合。


    在場的三個男人都不自覺的失笑。


    沈將軍真是把九月給拿捏得死死的。


    九月絲毫沒有心裏負擔的收下盒子。


    傲嬌的轉身就走。


    邊走還悄咪咪的打開了木盒子。


    哇塞,全是銀票!


    真不愧是將軍府,隨時隨地都能夠拿出這麽多的銀票來。


    其實也不怪沈將軍。


    自從知道了九月喜歡銀票以後,沈將軍家裏隨時都備著一盒銀票。


    畢竟是武將,誰知道什麽時候就受傷沒了。


    有銀子在手穩妥些。


    九月這人不好懂。


    有錢沒錢似乎並不是她救人的基本。


    畢竟在平泰縣她縫補那小兵的時候分文不取。


    可能就是一個,有錢有勢的往死裏薅。


    沒錢沒勢的就薅人,比如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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