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走向有些魔幻。


    九月覺得不是紀朝眠瞎了。


    而是整個大理寺的人眼睛都瞎了。


    蘇陽和蘇橙兩個人雖然一毛一樣。


    但一個高一個矮……


    哦,蘇橙還故意把鞋子弄高了一些。


    但一個姑娘,一個男人,怎麽會沒有人認出來呢?


    九月杵著下巴聽著蘇橙訴說原委。


    一張小嘴叭叭叭的。


    愣是把一件李代桃僵的事說成了隻是想為無辜的人做主。


    想為大理寺的事情出一份力。


    九月被說得一愣一愣的。


    紀朝眠冷哼一聲:“你有那麽多次機會?為何不說?”


    蘇橙偷偷瞄了一眼紀朝眠。


    蔫了。


    旁人倒是好糊弄。


    但是紀朝眠……


    蘇橙知道不好糊弄。


    他實在是太聰明了。


    事情確實是從紀朝眠進入大理寺,看到那幾份字跡不一樣的案牘說起的。


    蘇家是經商的,家中田產鋪子頗多。


    算得上是富商。


    但士農工商。


    饒是蘇家是富商。


    在社會體係裏來說。


    也屬於是最末等。


    每年不知道要孝敬多少東西給那些披官皮的。


    所以蘇家就想讓蘇陽當官。


    奈何蘇陽不是讀書的料。


    蘇陽和蘇家長子蘇望一樣。


    隻對做生意感興趣。


    但人到底是聰明的,最後考了個舉人。


    知道自己再也往上考不上了。


    隻能選授。


    蘇父尋了多少人,送了多少銀子。


    讓蘇陽進了府衙做了推官。


    雖是個末流小官。


    但總歸是披上了官皮。


    也能說上那麽一句咱衙門裏有人。


    奈何蘇陽對審案,辦案子根本就不在行。


    一直都是蘇橙暗地裏多方尋找線索什麽的。


    倒是讓蘇陽順風順水的在地方府衙,好好的當著自己的推官。


    孰料蘇橙出色的辦案能力讓蘇陽莫名入了大理寺的眼。


    緊接著人就被調到了大理寺。


    然後就被紀朝眠給發現了。


    紀朝眠一開始是覺得這推官兩種筆跡怕有人弄虛作假。


    弄出冤假錯案來。


    後來發現這蘇陽經手的案件。


    不管是證據,證詞,證人,口供都十分的完美。


    紀朝眠起了愛才之心,有心提拔一把。


    誰知道每次和蘇陽說起案子的事情。


    有時候蘇陽頭頭是道,有時候支支吾吾。


    紀朝眠覺得不能這樣下去。


    覺得蘇陽是不是因為太優秀了。


    但一直不升官,所以有抵觸心理。


    就想找蘇陽好好說道說道。


    他雖不是大官,但對於一個推官的升職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誰知道今日一說,蘇陽嚇得轉身就走。


    然後紀朝眠火急火燎的追上去。


    這種人才可不能丟了。


    然後就是九月看到的那一幕。


    蘇陽和蘇橙兩個人臉色慘白。


    蘇橙剛剛還口若懸河,舌燦蓮花的。


    如今卻是不敢再開口了。


    不管怎麽說?


    她女扮男裝,還冒充蘇陽的事情板上釘釘。


    蘇家再是富裕又如何?


    這樣的事情一發生,她能如何呢?


    怪就怪,她是個女兒身。


    哥哥喜歡做生意。


    可她喜歡破案尋線索,甚至還自學了最最低賤的仵作知識。


    她……


    她隻是想要替那些冤死的人說話而已。


    但她就是女兒身又如何呢?


    她細心周到細致。


    大理寺統管全國的案子。


    每個案件的審核督辦都需要大理寺的批複。


    她查看案子的時候,一旦有一絲懷疑。


    天南海北的她也願意跑一趟。


    這兩年她跑了多少地方,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但是她敢拍著胸脯保證。


    但凡是她經手過的案件。


    沒有一樁冤假錯案。


    紀朝眠看著蘇橙。


    而後看了一眼九月。


    紀朝眠紀意卿,甚至豐源帝和太子都和這朝代很多男人不一樣。


    紀朝眠聽著蘇橙說完。


    第一時間想的並不是李代桃僵之事。


    想的是那手字確實很好。


    案子也辦得確實漂亮。


    甚至心裏都沒有感慨過一句可惜是個女兒身之類的。


    就覺得蘇橙確實是個人才。


    這會冷靜下來。


    紀朝眠將心比心的設想一下。


    若到了他的頭上。


    他也不會想要升官,越往上走,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這麽一個隱患埋在這裏。


    遲早有一天可能會被爆出來。


    紀朝眠需要好好想想怎麽辦?


    緩緩站起身。


    “走吧,弟妹,二弟怕是要下衙了。”


    九月聽得昏昏欲睡,都忘記了自己本來是來聽熱鬧的了。


    這熱鬧沒看見,差點睡著了。


    “哦,好。”


    說著,九月率先出門。


    蘇陽愣了一下,急走兩步,聲音慌亂不堪:“紀……紀大人。”


    蘇橙一顆玲瓏心見九月和紀朝眠什麽都沒有說就懂了。


    一把拉住蘇陽:“二哥。”


    紀朝眠迴頭看了一眼,眼睛落在了蘇橙拉蘇陽袖子的手上。


    蘇橙莫名的就放下了手。


    紀朝眠移開視線:“怎麽了?”


    蘇橙行了個禮,這是她第一次在紀朝眠的麵前行女兒家的禮。


    “恭送公主,紀大人。”


    紀朝眠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九月跑得飛快,這會怕是已經到樓下了。


    人一離開,蘇陽噗通一下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完了完了……”


    蘇橙輕笑一聲:“二哥,我們沒事了。”


    蘇陽愣了一下:“怎……怎麽會呢?”


    蘇橙站起身,來到窗前。


    紀朝眠和九月的馬車一前一後的駛離這條街。


    “因為他們什麽都沒說。”


    此次不說,以後就不會再說了。


    蘇陽來到蘇橙的身邊:“都是二哥沒用,連累你要為我做那些事情,你一個小姑娘……”


    蘇橙笑笑:“二哥,公主也是一個小姑娘。”


    蘇陽愣了一下,想起九月做的樁樁件件。


    “況且二哥不是沒用,你算賬理賬做生意一把好手,若是能去戶部就好了。”


    蘇陽連忙捂住蘇橙的嘴巴:“你渾說什麽呢?”


    戶部和大理寺可不一樣。


    戶部掌管著大齊的所有銀錢。


    就連微末小官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當的。


    當初為了讓他做一個縣城府衙的推官。


    蘇家都花了多少銀子。


    他哪裏敢肖想戶部呢?


    蘇橙垂下眸子,說不難過是假的。


    今日紀朝眠和九月沒有說什麽。


    但事情已經敗露,大理寺她不能再去了。


    若是去了,一旦事情敗露。


    難免還會連累替他們遮掩的九月和紀朝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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