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海水一片深邃。


    嘩啦……


    這時三道漆黑的橢圓形巨影忽然從下方浮現出來,黑挺的背鰭割穿海麵,破水而出。


    繼而露出整個堅實的脊背,略圓的頭顱,一對巨大的白色眼斑下,藍紫色的鯨目不溫不冷,遠遠觀望而來。


    武裝直升機裏的李生,見到這三隻成年虎鯨,心生一凜。


    旋即立刻在電話線中強調出聲:“都注意點,仔細趕路,別招惹它們!”


    虎鯨群的巡遊小隊而已。


    葉軍士與虎鯨的合作,在虎鯨方和基地方都已經過了明麵,這期間,哪一方都不會主動挑起矛盾。


    誰主動,誰就是鬼。


    拖出去立刻槍斃,沒有任何狡辯的餘地。


    “收到!”九架戰機反應迅速,報告出聲。


    李生挨個確認了一遍,最後則看向下方的遊艇。


    對講機內適時傳出一道男聲,“報告,遊艇收到,收到!”


    “嗯,時間有些晚了,注意幸存者生命體征,批準發放營養劑。”


    李生的指令響徹在遊艇駕駛室內,四名軍人聞言立刻明白,並快速動作起來。


    留兩名繼續駕駛,另外兩名輪歇的軍人,一人抱著一箱營養劑,便是大步走向後方。


    此時後方最靠近大門的一處位置,坐著江父江可,他們對麵則躺著馮氏兄弟。


    江可隱在江父的陰影後,盯著懷裏的玻璃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安靜異常。


    “可可這麽喜歡它啊?”


    江父沙啞沉澀的聲音極其輕柔,見女兒又像縮迴籠子的幼獸,摒棄著外界,心裏說不清是心酸還是痛苦。


    江可似是感應到他的情緒,朝他挨得緊了些。


    在屬於兩人的一方狹小空間,她緩緩靠近江父的耳朵,軟乎輕語:“……爸爸,玻璃杯的水很珍貴,成為五階異能者才可以在超市買到,我也可以成為異能者嗎?”


    ?


    水?什麽水?


    異能者江父知道,那位一直在遊艇內照顧他們的異形少女(眠草)簡單說過現在末世的大環境,以及新能源靈氣。


    不過,水?玻璃杯的水?……等下。


    江父猛然側過頭,耳朵移開,轉為麵朝江可,壓低的詢問聲,驚疑中透露出期待的顫抖。


    “可可喝那個水的時候沒有想吐的感覺?”


    江可點點頭,沒有,不僅沒有反胃的感覺,還有一股奇異的暖流,撫慰疲累的精神。


    仿佛春天郊遊躺在綠草地上,陽光很暖,水聲潺潺,空氣又清新。


    “這都是可可問的那個穿裙子的姐姐(眠草)嗎?”江父手背青筋凸起,進一步確認道。


    江可再次輕點了下頭。


    映在江父眼裏,讓得他神情控製不住地變化。


    對他來說,不管在末世之前還是末世之後,這個消息實在都可以說是聽到的最讓人欣喜的一件事。


    欣喜到瞬間掃除他所有頹唐和破碎。


    “可以的,爸爸相信你一定可以成為異能者,可可也相信爸爸好不好?”


    江父口中語氣有多溫柔,內心就漫起多少鬥誌,這一道輕緩的保證聲,是那麽堅定和不可摧。


    不就是再次迴到一無所有的時候,都是小事,到了基地,無論什麽活都可以,他一定會盡快賺取時間。


    不僅為女兒湊夠參加覺醒的壽命,還要為她的後續成長積攢到足夠的資源!


    而就在這時,懷裏的江可忽然顫了一下。


    江父感應到瞬間迴神,垂下眸擔心地去查看。


    見她正望著一個方向,他也是順勢扭頭看去,頓時對上一雙幽深駭人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也就是剛剛從受傷昏迷中醒來的馮陳。


    他盯著江可,麵上忽然露出一個十分純善的笑容:“小妹妹想要異能啊?真有誌氣。”


    故作溫柔的聲音,在空氣中緩緩擴散而開,突兀迴響。


    江父護著江可的手緊了緊,麵色緊繃,卻也尚且鎮定,眼眸冷靜。


    馮陳抬眼覷了江父一眼,愈加笑了,也沒有因為他的警惕感到“傷心”。


    “不過據我所知,參加祭祀需要通過層層把關,不是我騙你們,即便你們很快通過篩查,順序也要排到十萬人之後了,那就…很晚了。”


    男人頓了一下,最後說出的話橫生一股意味不明的蠱惑,輕易能點燃人內心的急迫。


    急而生亂,亂而可役。


    偏偏他說的話的確是事實。


    抱著營養劑恰好進來的兩位軍人,聽到馮陳的聲音了,雖然懷疑他的目的,但張了張口,也是無從反駁。


    江父何等敏銳,見狀他內心一瞬間沉入海底。


    眼皮覆下,內裏間或閃過一絲精明,但下一秒頃刻又被那無法抗衡的現實擊碎。


    不比本來就在方舟上的人,他們進基地...太晚了。


    “嗬嗬,相信了?不過有馮家推薦就不一樣了,我明夜就可以讓小妹妹參加祭祀儀式......”


    馮陳眼底悄然迸發出射人的精光:“怎麽樣,江叔,要不要入我馮家做事?”


    江父沉默了:………


    不是被誘惑到,而是深深地感到壓力與恐懼。


    盯上了,他們父女倆還沒進入基地,就被一個吃人的家族盯上了。


    一絲冷汗悄無聲息劃過他挺直的脊背。


    兩個喂昏迷幸存者喝營養劑的軍人,皺眉往這邊看過來,猶豫再三,還是低聲警告了一句:“馮陳,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我哪裏過分了?江叔,我對你做什麽了嗎?”


    馮陳一臉無辜,扭頭看向江父不解出聲。


    江父:.........


    “你…”


    兩位軍人深吸一口氣,一甩手氣得背過身去,加快速度進行手裏的任務。


    房間內的一切都通過對講機,傳進了外麵空中的武裝直升機內。


    李生麵色鐵黑,馮陳是徹底放開了,已視身上的軍裝為無物,因為有馮家做靠山,所以從心地無畏。


    他招攬江父的心思,李生明白。


    無非想借此窺探剛才那處超市,畢竟江父清醒地在裏麵待了很長時間。


    “軟柿子也不是這樣捏的。”


    一抹戾氣橫生心間,李生忽地心下決斷。


    即便這身軍裝馬上就會被脫去,但在那之前,他也要憑少尉最後一點權力,給予江可一封推薦書,直接參加祭祀。


    馮家,黑道出身的家夥,以為末世了,就真能重新盛行他們老祖宗那一套嗎。


    別瞧不起他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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