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


    嬴政陷入沉思。


    這句話既然出自仙人之口,就一定暗藏玄機。


    不能以常理度之。


    是說自己吃飽了撐的?


    有可能,但可能不高。


    比起說自己,嬴政更相信在說扶蘇吃得太飽了。


    的確吃飽了撐的,一天天不當人子,不幹人事。


    難道要餓扶蘇幾頓?


    仙人不會如此膚淺。


    “難道是……”


    嬴政突然有所明悟。


    孟子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這是儒家經典名言。


    “難道仙人借此告訴朕,儒家對大秦有用嗎?”


    嬴政很難不想多了。


    老實說,他不反感儒家,有很多有用的思想。


    他反感的是那些儒生。


    整天之乎者也喊得整天響,正經意見沒幾個。


    要不是扶蘇傻乎乎護著儒生,嬴政真沒把鬧事的儒生放在眼裏,關幾天就放了。


    “儒生、餓其體膚……”


    嬴政手指輕敲書案,突然想想起了什麽,問道:


    “嶽飛最近在做什麽?”


    宦官迴答:


    “仙使早上強身健體,白天看兵書,晚上對照研究戰略,除了吃飯睡覺兵書不離手。


    上門拜訪的官員拒之門外,陛下賞賜的美人秋毫無犯,金銀財寶全數奉還。”


    嬴政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


    翌日。


    嬴政得到通報,嶽飛求見。


    “傳。”


    “見過始皇帝。”


    嶽飛抱拳行了一禮,開門見山:“嶽飛耽擱多日,該離開了,特來向始皇帝辭別。”


    嬴政反應很快。


    意識到應該仙人發話了。


    不舍是肯定的,但嬴政沒有強留嶽飛,微微一笑:


    “仙使最近休息得如何?”


    嶽飛抱拳致謝,“承蒙始皇帝照顧,嶽飛受益匪淺。”


    他說的是那些兵書。


    得益於先秦時代因素,春秋戰國兵書保存完好,後世許多殘本在這裏都能看全。


    嶽飛這些天廢寢忘食,全身心撲在兵書上。


    “仙使滿意就好,那些兵書贈與仙使,請勿拒絕。”


    嬴政十分慷慨,一張嘴就送了許多珍貴兵書。


    嶽飛遲疑了一下。


    這份禮物實在難以拒絕。


    隨即再次抱拳致謝:“如此,飛卻之不恭,如有用得著在下之處,請始皇帝直言。”


    嬴政笑了笑,“仙使欲往何處?”


    嶽飛不假思索迴答:“遊曆天下傳播仙人之道。”


    嬴政心道果然如此。


    如此看來,仙人和諸子百家一樣,需要傳播教義。


    “朕一件事請仙使幫忙。”


    “請講。”


    “朕給仙人的留言,仙人迴複了,朕準備遵照仙人教誨,放手讓扶蘇出門曆練。”


    嶽飛皺眉若有所思。


    看樣子想讓他照顧扶蘇。


    然而,事實出乎預料。


    隻聽嬴政沉聲囑托嶽飛:


    “請仙使務必讓他多吃苦,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保住他一條命即可。”


    “啊這……”


    嶽飛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奇葩的要求。


    可嬴政不僅說得認真,還雙手合於額前鄭重拜下。


    “拜托仙使了。”


    “飛盡力而為。”


    拿人手短,嶽飛不好意思拒絕,答應嬴政請求。


    然後拜別嬴政,迴去做遊曆天下準備。


    嬴政則叫來扶蘇。


    “拜見父皇。”


    扶蘇聲音沙啞向嬴政問好,抬起頭露出紅腫的眼睛。


    嬴政見狀,原本想好的斥責的話,一下堵在喉嚨裏。


    想再給扶蘇一次機會。


    語氣低沉道:“朕已下詔焚書,現在你有何說法?”


    “請父皇收迴成命。”


    扶蘇以頭搶地,俯首不起。


    嬴政複雜地看著扶蘇,用力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既然你堅持己見,覺得儒生吹噓的那一套在大秦適用,那就替朕做一件事。


    和那群儒生一起,隨嶽飛到各地體察民情。


    用行動證明給朕看。”


    跪地俯首的扶蘇身體一顫,顫抖著說:“遵命。”


    嬴政嘴巴蠕動幾下。


    千言萬語堵在心裏,最後隻說了一句話:


    “多看多學多做。”


    說完揮了揮袖子,“走吧,即刻出發不準停留。”


    “父皇保重。”


    扶蘇忍不住哭出聲,磕了三個頭起身離去。


    目送扶蘇身影遠去,嬴政痛苦地閉上眼睛。


    下一刻,眼睛睜開。


    又恢複了平靜。


    “傳詔,鹹陽四百餘儒生,妖言惑國,與扶蘇一起逐出鹹陽流放,無詔不得迴鹹陽。


    逃跑者,斬。


    唿朋喚友者,坑殺。”


    最後,嬴政咬牙補充:“扶蘇亦在此列。”


    一封殺氣凜然的詔書,片刻之內傳遍鹹陽宮。


    李斯、馮去疾、蒙恬等人驚詫莫名。


    不知道嬴政發的什麽瘋。


    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


    當扶蘇和一群儒生出城,他們隻敢遠遠看著。


    “扶蘇公子犯了什麽事?”


    “聽說忤逆陛下,阻止焚書。”


    “為何要阻止?又不是全焚,用秦國文字抄錄備份,讓天下思想歸秦,難道不好嗎?”


    ……


    群臣交頭接耳。


    漸漸明白嬴政沒有瘋,是扶蘇瘋了。


    “那是……仙使?”


    突然有人注意到嶽飛來了。


    嶽飛穿著斑駁鎧甲,手持一杆普通長槍,牽著一匹馬,身後牛拉著一車兵書。


    “仙使有禮。”


    扶蘇躬身問好。


    “公子客氣。”


    嶽飛抱拳迴禮,瞥了一眼扶蘇身後那些儒生。


    儒生或是垂頭喪氣,或是對嶽飛怒目而視。


    “子不語怪力亂神。”


    淳於越皺眉退後半步,好像嶽飛是洪水猛獸似的。


    “嗬——”


    嶽飛不屑一顧。


    老有人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殊不知這句話含義,並非孔子不信鬼神,而是敬而遠之,主張君子以正道正心。


    一群儒生曲解儒家教義,嶽飛隻覺得諷刺。


    “走了。”


    嶽飛收迴目光,遞給扶蘇一根皮鞭。


    扶蘇疑惑不解。


    嶽飛指著牛車,“去駕車。”


    “豈有此理!”


    扶蘇還沒說話,淳於瓊先急了,“公子何等身份,豈能為你駕車!”


    嶽飛一言不發盯著扶蘇。


    “公子,不能答應。”


    “此人包藏禍心,踐踏你的尊嚴。”


    “士可忍孰不可忍!”


    ……


    嶽飛一個眼神掃過去。


    淡淡的殺意透體而出。


    一眾儒生臉嚇成豬肝色,屁都不敢放一個。


    “好。”


    扶蘇頹然地點了點頭。


    在儒生或悲傷,或憤怒的眼神中,牽住了牛鼻繩。


    皮鞭一揚。


    “哞——”


    拉車老牛緩緩邁動步子。


    “仙使,我們去哪?”


    扶蘇迷茫地望著前方。


    “遊曆天下,傳仙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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