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運氣可真好,夫人喜歡老實的,你可要好好伺候夫人。」


    季嬤嬤在旁邊叮囑了一句。


    「是,我一定好好伺候。」


    說是伺候,其實也不需要方瑤做什麽事,這位吳夫人生活簡樸,也不喜歡塗脂抹粉,也不喜歡和其他夫人往來,更何況薑眠這兩天都不在家,她更不需要討好夫君,所以方瑤隻需做一些端茶遞水的小活,在吳夫人自言自語的時候,在她旁邊附和兩句就行了。


    季嬤嬤除了伺候吳夫人之外,還是府裏的管事,要不是因為她伺候吳夫人分身乏術,府裏的下人也不會那麽猖狂。


    現在有了方瑤在吳夫人身邊,季嬤嬤自然要去管教下人,所以吳夫人身邊就隻有方瑤一個人了。


    「你就別傻站在那裏了,坐下來一起吃呀,看你站在那裏,我都怪累得慌的。」


    飯菜已經上好了,吳夫人衝著方瑤招了招手,讓方瑤也一起坐下。


    「夫人,您是主子,我是奴婢,奴婢哪能跟您坐在一起呢。」


    方瑤知道這些大戶人家規矩多,今天吳夫人高興讓她坐下,她要是真坐下了,說不定明天這件事就會成為她不守規矩的理由。


    「這有什麽的,這裏麵隻有我們兩個人,又沒有外人看見。」


    「奴婢不敢。」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強呢?」


    「來的時候管家就告訴過奴婢,讓奴婢遵守規矩,奴婢不敢不聽。」


    吳夫人又堅持了好幾次,發現方瑤無論如何都不肯坐下的時候,也就隻好作罷了。


    這一餐她吃得很少,方瑤發現她的目光大部分時間都落在自己身上,有的時候停留的時間很長,吳夫人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就算被她發現也不會收迴視線。


    這種被人直勾勾盯著的感覺實在是太過詭異,方瑤覺得怪怪的。


    好在吃飯時間很快就結束了,方瑤借著收拾碗筷的機會,趕緊出了門。


    出門的時候,方瑤覺得那道視線還在自己身上。


    方瑤甩了甩腦袋,這個吳夫人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但是盯著人的眼睛怎麽那麽奇怪呢,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就是讓人很不舒服。


    方瑤到了廚房,發現好幾個小丫鬟都在埋頭做事,大概是剛剛被季嬤嬤訓斥過,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的。


    看見方瑤進去,她們湊在一起低聲說了什麽,有一個人湊過來低聲問方瑤。


    「你真給夫人當貼身丫鬟去了?」


    方瑤點點頭,這件事情是夫人當眾決定的,也沒什麽好爭議的。


    「那你不怕呀?」


    這句話把方瑤問得愣住了,好好的為什麽要怕呢?


    「春燕,別跟她多說,她是新來的不知道。」


    身後有一個人把那個名為春燕的丫鬟叫了迴去。


    方瑤奇怪地看了那個人一眼,那個人趕緊低下了頭,假裝沒事發生的樣子。


    四周很多人還沒來得及收迴視線,方瑤看過去時,看見了好幾個同情的目光。


    這下方瑤就更奇怪了。


    到了晚上,方瑤伺候吳夫人睡下之後,借著上茅房的機會,偷偷去丫鬟睡的房間的偷聽了一下。


    丫鬟們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趴在被窩裏聊天,方瑤跟她們住了兩個晚上,所以知道她們這個習慣。


    方瑤湊過去的時候,果然聽見裏麵傳來一陣聲音。


    「這下小翠可慘了,不知道能堅持幾天。」


    「這兩天老爺都沒迴來,應該沒事吧?」


    「嚇死我了,幸虧有她頂上去了,前兩天還有人說下一個就是我了呢。」


    方瑤越聽越迷糊,怎麽聽起來她好像馬上就要死於非命了似的。


    不過接下來她並沒有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因為很快有巡邏的侍衛過來了。


    丫鬟住的地方守衛並不怎麽森嚴,侍衛主要分布在外圍,大概是為了防止有人入侵,不過他們每天夜裏都會巡邏一圈。


    侍衛們過來的時候,方瑤找個黑暗的角落躲了起來,並沒有被他們發現。


    當方瑤迴去的時候,卻發現房間裏麵點著燈,吳夫人坐在床頭,直勾勾盯著門口。


    看見這一幕的方瑤差點叫出聲來。


    「你去哪了?」


    吳夫人的聲音好像夢遊一樣。


    方瑤定了定神。


    「迴夫人,奴婢出去上茅房了。」


    「那你的鞋子怎麽沾了那麽多泥?」


    方瑤低頭一看,發現鞋子果然沾了很多泥,茅房附近都是石板路,隻有丫鬟的住處附近有這種泥,方瑤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夫人警惕性這麽高。


    不過方瑤早已經想好了應對的策略。


    「我是去之前的住處那裏上的茅房。」


    方瑤本來也是剛進府不久,對府裏的情況不熟悉也是很正常的。


    吳夫人點了點頭,似乎接受了她這種說辭。


    她躺了迴去,卻盯著房頂,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小翠呀,你說這夜晚怎麽這麽長啊?長得沒有盡頭,長得讓人害怕。」


    方瑤來到床邊準備放下簾子。


    「夫人,睡吧,一覺醒來天就亮了。」


    「睡不著。」吳夫人轉過頭,雙眼有些空洞。


    「小翠,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這句話配上她的神色,別提有多詭異了,方瑤覺得背後寒毛倒豎。


    她好像有點明白那幾個丫鬟的議論是什麽意思了,也明白她們為什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自己了,照這樣下去,她用不了兩天,可能就被這個吳夫人嚇死了。


    方瑤想了想,還是決定安慰她,她非常肯定地說道。


    「有鬼。」


    「啊!」


    吳夫人一聲驚叫坐了起來,開始左顧右盼,似乎周圍有什麽可怕的事情。


    「那……他們會找害他們的人來報仇嗎?」


    「會。」方瑤又點了點頭。


    吳夫人臉色都白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白眼一翻暈過去了。


    方瑤緊接著又說了一句。


    「不過他們是做不到的。」


    「為什麽?」吳夫人麵露困惑。


    「因為他們已經變成鬼了呀,鬼是什麽都做不了的,要是他們有那麽大能耐,為什麽不把自己複活呢?」


    吳夫人愣了一下,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說法,從前別人都是安慰她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可是她真的沒做過虧心事嗎?


    還有人安慰她積善人家慶有餘。


    可是他們家算是積善人家嗎?


    所以他們越這樣安慰,吳夫人就越害怕,害怕有一天惡有惡報。


    可是今天這個新來的丫鬟居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方瑤見她信了,又接著說:「我爹娘很早以前就死了,但是他們生前肯定都很疼我,要是鬼魂真的有那麽大能耐能尋仇的話,我爹娘肯定也會迴來看我的,可是這麽多年來,我一次都沒見過我爹娘,說明鬼魂可能連交流的能力都沒有。」


    聽了這句話,吳夫人眼中浮現出同情。


    「而且夫人你想想,如果人都可以變成鬼魂的話,並且鬼魂可以尋仇,那被尋仇的人死了之後也變成了鬼魂,到時候麵對麵的多尷尬呀。」


    「就好比有一個人找我來尋仇,他上一刻還在說……」


    方瑤清了清嗓子,換了一個粗獷的聲線。


    「啊,我好慘呀,拿命來吧!」


    「然後我也變成鬼魂了,我就會揪住他的領子揍他,然後他又會向我求饒。」


    「饒命啊,饒命啊!」


    方瑤學得惟妙惟肖,吳夫人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隻不過這個笑容很難看。


    在這種場景下,無論什麽樣的笑話都顯得很恐怖。


    「對了,夫人,你說到鬼魂,我想起一個笑話,有一個老婆婆她的老伴去世了,她就每天跑到墳頭上哭,說老頭子我好想你呀,附近有一個人就想捉弄她一下,就躲到墳頭,後麵跟老婆婆說,我也很想你啊,結果那個老婆婆嚇了一跳,大罵他這個糟老頭子。」


    「真有這等事?」吳夫人似乎有了一些興趣。


    「當然了,唉,說起這世間的情義呀,真是說有就有,說沒有它就沒有了,我跟您說啊,夫人,我又想起一個事。」


    方瑤成功轉移了話題,開始給吳夫人講她從小到大聽過的各種故事。


    作為一個從小流浪到大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方瑤的強項,吳夫人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驚恐,到後麵的茫然,再到最後興致盎然,不知不覺的,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吳夫人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方瑤一看天都快亮了,趕緊跪下謝罪。


    「奴婢說著說著就忘了時間,居然耽誤夫人休息了。」


    「沒事,我覺得精神好多了。」


    雖是這麽說,但她還是抵不住困意,躺在床上準備補個覺。


    方瑤正好想去向春燕打探一下消息,正愁找不到機會離開吳夫人,沒想到機會這就來了,真是太順利了。


    方瑤出門的時候,季嬤嬤正準備進來,看見裏麵還放著帷幔,也不自覺放慢了步伐,她的臉上並沒有太多驚訝的神色,看樣子早已經習慣了吳夫人這慵懶的習慣。


    「夫人一宿沒睡,我先去廚房準備些食物。」


    方瑤交代了一句,季嬤嬤點點頭便退了出來。


    她問方瑤:「昨天夫人是不是又夢魘了?」


    又?看樣子這位夫人經常夢魘?


    方瑤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是,我陪夫人說了一夜的話。」


    季嬤嬤瞪大了雙眼。


    「那還真是為難你了,夫人身子不好,在夫人身邊伺候就是要多吃些苦頭,但是也比旁人體麵,你年紀也不小了,要是能伺候好夫人,夫人一定會給你找一個好人家。」


    「多謝嬤嬤提點。」


    方瑤臉上露出驚喜,連帶著步子也輕快了許多。


    季嬤嬤看著方瑤離開的背影,卻露出了一個冷笑。


    方瑤來到廚房,仍舊收獲了很多好奇的視線。


    那個視線就好像方瑤去狼窩裏逛了一圈,並且毫發無損地出來了一樣。


    「你們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昨天夫人沒做什麽事吧?」


    春燕第一個湊了過來,上下打量著方瑤,其餘人倒是沒有這麽大反應,不過也都支愣起來耳朵。


    「沒事啊,昨天我出來上了個茅房,迴去的時候夫人醒了,我見夫人睡不著,就陪夫人說了一宿的話,夫人現在剛剛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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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0章:奇怪的吳夫人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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