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信的人迴了一聲“好”,就轉身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還衝著裏麵看了一眼,收獲了羅天成一個警告的眼神。


    裏麵傳來衣服響動的聲音,羅天成推門進去,發現方瑤已經穿衣服起床,羅天成的目光落在方瑤身上,不知為何就覺得不自在起來,視線忍不住轉向別處。


    方瑤也覺得臉上有些熱熱的,不敢直視羅天成。


    奇了怪了,大家都這麽熟了,怎麽今天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羅天成清了清嗓子,指著桌子上的飯菜說道:“趕緊吃飯吧,一會該涼了。”


    方瑤“哦”了一聲,慢吞吞挪到桌子旁邊坐下,開始一口一口地喝起粥來。


    喝粥的時候,方瑤發現飯菜都準備了兩份,本來想問一下羅天成為什麽不吃,轉頭一看,卻發現羅天成目光一直盯著她,在察覺到方瑤看他的時候,又很快把視線收了迴去。


    氣氛變得十分別扭,方瑤吃飯的動作也變慢了。


    好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人過來報信,說之前派出去追查追魂樓消息的人已經迴來了,羅天成急著去詢問,沒說什麽就趕緊離開了。


    方瑤抻著脖子看見羅天成跑遠了,長長鬆了口氣。


    “終於走了,大氣都不敢出。”她低頭看了一眼,碗裏的清粥隻吃下去了不到一小半,剛才心不在焉的,根本就沒有吃多少。


    現在羅天成離開了,房間裏那股緊張的氣氛也被他帶走了,方瑤才終於感受到肚子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餓死我了。”她感歎一聲,隨後開始仰頭大吃了起來。


    羅天成很快見到了派出去的人,不過卻沒有問到什麽情報,因為那個人是被抬迴來的,而且全身都是傷痕,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暫且不說,光是骨頭就斷裂了好幾處。


    他應該是餓了好幾天,整個人瘦得皮包骨,氣都喘不勻,更別提說話了。


    羅天成看見之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立馬反應過來,趕緊讓人把他送到陸大夫那裏。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抬過去了,原以為可以問出點什麽的羅天成心裏沉了沉。


    難道果真如那個黑衣人所說,就算知道了追魂樓的具體位置,也不能打探出什麽消息嗎?


    羅天成皺起眉頭,暗暗捏緊了拳頭。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羅天成猛然迴頭,發現方瑤正慢慢向他湊過來,似乎打算背後偷襲他。


    看見羅天成轉頭,方瑤又立馬假裝是在看風景,往別的方向走過去了。


    羅天成知道她是在因為昨天晚上的事害羞,他昨天晚上也不知是怎麽了,好像受了蠱惑一樣,不過這種事……習慣就好。


    想到這裏,羅天成的心情總算輕鬆了一些。


    方瑤這一天看羅天成總覺得別扭,一看見他那張臉就覺得臉上發熱,因此刻意躲避著羅天成,但是在清風寨,除了羅天成,她也不知道該去找誰消遣,有心想找幾個人跟自己比劃比劃,結果那群人過不了幾招就都拜倒在自己腳下,開始喊疼打滾地求饒,方瑤也不能太下死手,所以也不盡興,那群人再看見方瑤都躲著她走。


    方瑤沒有辦法,隻能一個人在山頭上練習輕功,從東飛到西,從南飛到北,飛得大汗淋漓,把這滿山遍野的風景都看了個遍,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大半天。


    就在她準備迴去的時候,方瑤突然發現有一群人抱著一個個大包裹正在往迴走。


    方瑤看著那包裹覺得十分眼熟,忍不住湊上去問了一句。


    “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過冬用的冬衣。”那群人順口答了一句,沒看見是方瑤,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分辨出了方瑤的聲音,於是僵硬地迴過頭,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住了。


    “大嫂……方姑娘!我們可不會功夫,不能跟你比試。”


    “嗬嗬嗬……”方瑤幹笑了兩聲:“我不用你跟我比試,你把這些冬衣發到哪裏去?”


    那人迴答:“大家現在都在校場上集合,我們把這些搬到校場上去。”


    方瑤也沒什麽事,於是順口迴答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對方啊了一聲,隨後看見方瑤認真的眼神,也不好反駁,今天方瑤在清風寨逮著誰揍誰,雖說都是為了比武,但是是真疼呀,他生怕方瑤是借著這個機會再玩什麽新花樣,於是一路戰戰兢兢地來到了校場上。


    清風寨每年發放冬衣都是一個雞飛狗跳的活動,一來清風寨人多,難免有人挑三揀四,二來大家閑來本來就沒什麽消遣,所以找到個理由就容易變成“打架鬥毆”事件。


    方瑤來到校場上的時候,那裏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三五個一團打打鬧鬧,爭著吵著說什麽“我要棉花最厚的”,“我要針腳最細密的”之類的話。


    有一個人突然看見一群人抱著冬衣來了,於是喊了一聲,眾人都開始一窩蜂地湧上來。


    就在這時,最前麵那人把冬衣包袱放在地上,方瑤也從後麵繞了過來。


    正在奔跑準備哄搶的眾人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臉上興奮的表情也僵硬住了。


    “方……方姑娘?”


    方瑤看了眾人一眼,還奇怪他們為什麽停住了,她本來就是愛看熱鬧的人,看見這場麵不由得伸手給了他們一個動作。


    “繼續啊,怎麽不搶了?”


    方瑤這話原本沒有別的意思,但是在場的眾人今天十成有八成都被方瑤揍過,再加上方瑤跟羅天成之間的關係,他們一下子就以為方瑤是羅天成派來管理秩序的,於是更加拘束了。


    “嗬嗬嗬,不敢不敢。”


    有一個人幹笑了兩聲迴了一句,剩下的也都跟著齊聲迴應。


    “不敢不敢。”


    方瑤愣了一下,不明白他們在害怕什麽。


    這時候那個發放冬衣的人已經打開了包袱,方瑤於是就向旁邊拿了一套,遞給就近的一個人。


    “給。”


    那個人今天被方瑤揍得最狠,臉上還帶著淤青,看見這場麵一時間不敢接手,別是這個當大嫂的要給他們下馬威吧!


    方瑤催促了兩次,他才猶猶豫豫地接了過去,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什麽問題之後,感覺好像如蒙大赦一般,抱著冬衣就跑遠了。


    方瑤看著那個人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這可憐見的,一個冬衣寶貝成這樣,平常是過得有多苦。”


    剩下的人聽見了方瑤的嘀咕,忍不住在心裏腹誹,他們平時過得挺好的,唯獨今天過得有點苦。


    於是剩下的人突然形成了一種默契,開始排成一個長隊,井然有序地領了起來。


    方瑤在路上已經聽說他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小鬧一場,本來還想看是怎麽鬧的,結果這一場他們乖乖巧巧,好像被圈起來的小雞仔似的,這讓方瑤覺得很沒意思,於是看著看著,就有些犯困。


    還剩下了一小半人,他們看見方瑤眯著眼睛磕頭,第一想法不是方瑤困了,而是方瑤是不是又借著這個機會耍什麽花招,等他們有一步做得不好的時候,她再找機會揍自己。


    畢竟今天已經挨過一頓揍了,所以格外謹小慎微一些,最後他們不光排成一個長隊,連腳步都放輕了,沒有發出一點動靜,有一個人半路中想打噴嚏,看了方瑤一眼,又硬生生憋了迴去。


    那幾個發放冬衣的人也累得慌,大氣都不敢喘。


    等到所有的冬衣都發放完之後,方瑤已經完全睡著了。


    那個發放冬衣的人過來輕輕推了推方瑤。


    “方姑娘……”


    方瑤一下子驚醒了,下意識就想一拳向後打過去,嚇得那個人向後一退。


    方瑤清醒過來,看了看空蕩蕩的校場:“啊?都已經領完了?”


    對方點點頭:“領完了。”


    這就領完了?方瑤還有些恍惚,看了一眼天色已經是傍晚,她忍不住低聲咕噥了一句:“真沒意思。”


    說完,起身就要離開。


    對麵的人恨不得早點讓她走,於是說了一句:“這就走了?”


    方瑤突然停下來,看了一眼地上,上麵還放著很多沒有發放出去的冬衣,於是問道:“這些是做什麽用的?”


    對麵那人迴道:“不做什麽用,這都是今年剩出來的。”


    今年的冬衣做得格外多,所以剩了很多,就算是大家都需要替換的,這些也完全用不上了。


    說起來這些還都是那個瘋掉的追魂樓殺手做的。


    方瑤想了想,突然想起牢房裏那個白頭發老者,想起他靠著牆一副老弱病殘的樣子,方瑤有點於心不忍。


    “給我拿幾套吧。”


    “哎,您隨便拿。”


    方瑤拿著冬衣離開了,那個人到最後也沒明白方瑤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晚間,方瑤聽見牢房附近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那叫九轉十八彎,那叫一個肝腸寸斷,這聲音還有些耳熟。


    方瑤有些好奇,沒跟羅天成說,直接帶著冬衣進去了。


    進去的那一刻,慘叫聲就更加明顯了,方瑤也終於分辨出了那是趙陽的聲音。


    “哎呀!哎呀你快放手,我他娘的要死了!”


    “知道怕了,還不趕緊說,老大讓我審問你的,我也不想這樣!”


    “我倒是想說,你倒是問呀,一進來就讓我說,我說什麽呀?你是不是有毛病?話都說不明白,你就是存心想整死我吧!”


    空氣靜默了一瞬間,隨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對哦,我忘了問了。”


    牢房裏傳來趙陽罵街的聲音。


    方瑤慢慢走過去一看,發現趙陽正被人捆在小板凳上,鞋襪都已經脫了下來,那人正在用一根鴨子毛撓他腳心,趙陽一邊吱哇亂叫,一邊向後躲,奈何腿已經被綁上,怎麽躲都躲不開,最後趙陽大聲罵了一句。


    “都說了,你趕緊放手,有什麽話你就趕緊問,我他娘的說還不行嗎!”


    那人這才放手,想了一會,才對趙陽說:“老大讓我問問你,這些年到底向外泄露了多少消息,都跟誰泄露的,怎麽泄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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