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原是一片山地,無人來往,可山中清泉一年四季不凍流出,泉水清冽,確實有人用此釀酒,名為酒仙醉,也曾經名噪一時。”


    “哦?果然有好酒。”


    “正是,姑娘所猜測的不錯,這酒仙鎮也因此得名。”


    “那如今怎麽會……”


    穆九瀾微微歪起頭,倒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安某人在旁邊看著,嘴角抿了一抿。


    “數年前,有一夥人來山中搜尋些什麽,折騰了好幾個月,便偷偷招了十幾個壯漢進山。”


    “哦?”


    “之後便聽說這山中出了什麽特別的礦脈,運出去便可賣百兩一車呢。”


    “天子腳下,這些人敢隨意買賣?”


    連王爺也參與了他們的對話。


    “還不是打通了上下關節,哪有人不喜歡錢呢?”


    那人十分無奈道:“不過話說迴來,我們這鎮子當時也風光了一些日子,來往商旅很多,您看這些酒樓便是那時建起的,如今生意可是大不如從前了。”


    “說來說去,和這酒有關係嗎?”


    雖然故事很精彩,可穆九瀾怎麽感覺自己話題都被帶偏了呀?


    “說來也奇怪,自那礦脈開挖之後,酒仙醉的味道竟是一年不如一年,大家都說是開山取礦得罪了山神,因而釀不出好酒。”


    “哦,難怪說起這酒仙醉,大家都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穆九瀾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不過,還真是可惜哪。”


    *


    “王爺您這身實在是,嘖嘖嘖……”


    穆九瀾穿著一身短打,臉也塗得灰灰的,正拚命忍笑看著對麵那人。


    山道上無人,而安王爺也是一身短打,不仔細看竟然已經認不出昔日富貴氣象,可見人果然靠衣裝。


    就是……


    雖然認不出堂堂王爺,可這也太不像山中做工的人了。穆九瀾在心裏嘀咕,她早在聽了店裏人說那些來龍去脈時,便打定主意,必須得去山中看看。


    兩個衣著如此鮮亮之人就這麽冒冒然進山自然是不行的,換衣服是基本操作。


    於是……


    穆九瀾又側頭端詳王爺,然後冷不防伸手往他臉上一抹。


    她方才自己在地上抓了把礦灰抹臉,弄得自己可憐兮兮髒不拉幾,然後,又改造了安冰塊。


    安冰塊的臉一下子漲起來,紅得從脖子延伸到耳朵,似乎是要發作,又似乎是反應過來,一唿一吸,居然硬生生把紅臉收迴來,顯出往日那種氣定神閑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


    “為了查訪而已,你別太過分。”


    他隻說了這麽一句話。


    穆九瀾覺得好生沒趣,她還想著能惹惱這個冰塊,看一場好戲呢。


    沒戲可看。


    山路蜿蜒,越是接近開礦那處山坡,空氣中的氣味越是熏得人想咳嗽。


    穆九瀾在山道上走著,幸好王爺雖然是個王爺,倒也不算身嬌肉貴,平常該是有騎馬射箭,不至於拖了她後腿。


    山中樹木不算太茂盛,走過一個轉角,更加是豁然開朗,一大片裸露的土地映入眼簾。


    穆九瀾知道,她們這是到地方了。


    遠處有一小隊人正站在似乎是礦山入口處集結,四周零零碎碎還有些人正往那個方向走去,似乎是將要進礦的模樣。


    “王爺,好機會啊。”


    穆九瀾一偏頭,安淩楓何等從沒,立刻明白她意思,加快腳步跟上。


    “等下。”


    卻被姑娘叫住了。


    穆九瀾端詳他幾秒,終於說:“可算是發現哪裏不對勁了,即使是換了全身的裝備”她笑道:“您這板正的身姿實在是不像一個常年勞累負重的做工人。”


    王爺停住腳步,問道:“你說該如何?”


    “背再稍微駝一些,誒對,就是這樣。”


    等到二人混入礦工隊伍時,已經算是最後一小波了。


    “一分隊跟我來,二分隊將昨天挖出來的運走,三分隊繼續深入。”


    一個嗓門極大的黝黑漢子吼道。


    不知該說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她二人竟是給分到了礦道中傳遞東西,幸好這活兒沒啥太多技術含量,就是彎腰辛苦。


    穆九瀾起初擔心王爺嬌氣,萬一不肯做事讓人趕出去怎麽辦,時不時還看看人家。


    “誒呀。”


    結果呢,自己一不留神,取物時沒看準,竟然擦傷了手心。


    “怎麽了。”


    王爺從那邊看過來,神情倒是淡淡的,穆九瀾心裏卻莫名動了一下。


    “沒事,一點擦傷。”


    “算了,我來幫你。”


    王爺很快把自己那些東西放置好,又來幫她。


    “喲,倆夫妻啊,有福氣呢。”


    身邊有人調笑,隻是大家臉都黑黑的,穆九瀾一時認不出來。


    “嘿嘿。”


    意想不到的憨厚笑聲,居然來自王爺,穆九瀾嚇得舌頭都要吞進去,發現這家夥演戲還挺像那麽迴事,居然真像個憨厚村夫。


    “誒對了,聽說……”


    穆九瀾倒發現這是個機會,她身邊不遠處是個年輕不大的男人,隻是皮膚有些粗糙,聽聲音說話腔調,或許比她還要年輕些。


    她側過頭,小聲問:“這兒原來是出酒的,開了礦便不行了?”


    那人正準備答話,遠處有人大吼:“那個女的,叫什麽名字?”


    穆九瀾著實嚇一跳,手都微微抖了兩抖,主要是那遠處男人聲音太大,這一聲,堪稱暴喝。


    “我,我是新來這兒上工的。”


    她故意說得小聲而含糊,想來自己一個女人在這兒,顯得唯唯諾諾一點也無妨。


    “這批人來時,我怎麽沒見過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走近,和聲音一樣,滿臉橫肉的長相,仿佛某個社會打手。


    穆九瀾心裏一驚,本以為一個礦場,隨隨便便混進來便是,哪知道查得如此嚴格。


    正想胡謅一個名字,卻見大漢已經在翻看一本髒兮兮的名冊,該是這批進來人員名單了。


    她心想,這迴完蛋了,實在不行隻好祭出自己的細刃,可惜目前怒氣不盛,在這麽多人尤其是王爺麵前展露戰鬥力似乎也不太妥。


    這樣想著,她看向王爺,見他居然已經悄悄去取一柄人家遺落的斧頭,黑乎乎的,似乎是時刻準備戰鬥。


    他居然願意為了我打?


    王爺身份並沒有暴露,其實完全要先不管她。


    穆九瀾心裏有一絲絲感動。


    對眼下混亂局勢也篤定了幾分。


    她正想要如何突然發難比較劃算,卻聽見身後,方才說話的那個年輕小哥大聲道:“這是方姑啊,我都有印象,你看那上頭是不是方有?”


    穆九瀾忙順著台階滑下來,點頭不迭。


    “哦,好像是,行吧,好好幹活,少說話多做事。”


    大漢居然真的找到了這麽個名字,放過他們又往前去了。


    ……


    “謝謝啊。”


    等放飯的時候,穆九瀾湊近小哥,悄聲說。


    “沒事,”


    小哥原來叫袁山,就住附近,他神色居然透著點神秘:“我早看出來了,那位,一看就是個公子哥,時時刻刻總想站個挺拔模樣,雖然裝著樣,還是被我看出來,”


    他又說:“這裏不方便,晚上去我家。”


    反正安穆二人也不是真的打工,見今天虛驚一場,忙答應去小哥家,說不定還能問到想要的東西呢。


    隻是……


    “你今天為什麽救我,明明就素不相識。”


    夜裏點著燭火,穆九瀾喝著碗清湯問袁山。


    這是袁山的家,他果然住得不遠,就是山邊一處民居。


    “因為你漂亮啊。”


    袁山居然調笑她。


    穆九瀾小氣一下,臉通紅,可惜,對於誇獎,她有點不知所措。


    “行了,到底為什麽。”


    還是王爺發話。


    “好了好了,我見你二人氣質不凡,我猜……”


    他湊近一點,神秘兮兮:“你們一定是微服私訪的大官對吧,你一定是他的侍女對吧,大官的侍女才會這麽漂亮。”


    袁山一副“我已經參透一切”的模樣,穆九瀾滿腦子問號:“微服私訪,什麽情況?”


    “這礦山啊,村裏有人去舉報好幾次了,聽說都給縣太爺壓下來,前個月,他們說是要去京城報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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