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鬆,外麵有人找你。”


    玉樹學堂內,馮鬆正謄抄著夫子講的課本,聽聞有人來找,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是,是何人找我。”


    那學生道:“一對中年夫妻模樣,聽說是你二叔和嬸嬸。”


    聽聞是親戚,馮鬆便鬆了一口氣,擱下紙筆朝學堂外走去。


    那二人果真在門外的香樟樹下東張西望,麵色焦躁不安。


    馮鬆走上前去叫住二人,“二叔、嬸嬸,你們怎麽上臨都來了。”


    二嬸環視四周一番,笑著將馮鬆拉到一旁的角落,“鬆兒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待到四下無人,那二嬸撲上來抓住馮鬆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哀嚎起來:“鬆兒啊,家裏出大事了!現在隻有你能救你爹了!”


    二叔亦是捶胸頓足,哭喪著臉附和道:“如今馮家大難臨頭了,你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聽聞父親身陷危險,馮鬆臉色驟變,心急火燎,“我爹他怎麽了!”


    二叔哀歎一聲,憤憤道:“你可知你爹犯的是什麽罪?”見馮鬆沉默不語,二叔直言道:“當今三殿下奉聖上之命,徹查地方官府壟斷藥材之事,而你爹則是這樁案件的主謀,你認為他能逃得掉嗎!”


    “可是三殿下他答應我......”


    馮鬆話未說完,二嬸便哭喊著打斷他,“快別提那狠心腸的三殿下!他不僅抓了你爹,還非說馮家弟兄幾個私藏了贓物,帶著人將家裏翻了個底朝天!”


    “二叔二嬸,這其中興許有些誤會,三殿下這是在保護我爹,他......”


    不等馮鬆爭辯,二嬸又道:“知人知麵不知心!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三王爺,又怎會平白無故幫我們馮家?”


    二叔更是指著馮鬆鼻尖,怒斥道:“馮鬆啊你別忘了你爹這麽做都是為了你!莫要寒了我們馮家人的心!”


    馮鬆一時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不過細想來三殿下又怎會輕易幫助一個罪犯,自己興許是被他利用了。


    “二叔二嬸,眼下鬆兒應當做些什麽。”


    見馮鬆改了口,二嬸收起剛剛那番聲嘶力竭的模樣,細問道:“宮裏那位嚴大人你可有印象?”


    馮鬆思慮片刻點了點頭,這人曾幾次出入馮府,他自然是認得的。


    “那嚴大人與你爹是故交,如今你爹有難,他斷不會袖手旁觀。隻是三殿下將你爹私下關押了起來,我們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救他呀。”二嬸故作愁容,繼續說道:“三殿下這般唬騙你不過是為了嚴刑逼供你爹交代贓款下落,而後自己私吞,若真是為了辦案,為何不將他交到刑審司去提問?”


    二叔推波助瀾道:“對啊馮鬆,你若是知道你爹的下落,一定要告訴嚴大人,隻有他才能保住你爹的性命!要是你爹當真落下個貪官的罪名,今後旁人如何看待我馮家啊!”


    馮鬆向來服從家裏人的安排,更何況二叔二嬸言之有理,便斬釘截鐵道:“二叔二嬸莫急,今日我便去打聽爹的下落,不過我被三殿下的人暗中盯梢脫不開身,還請二叔二嬸兩日後到學堂來尋我,再替我將消息傳達給嚴大人。”


    馮二叔和馮二嬸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相視一笑後故作欣慰,匆忙同馮鬆道別後迅速離開。


    學堂幾裏外的暗巷裏,馮氏夫婦正點頭哈腰同嚴遊要著賞錢,如今的馮慶懷對他們來說已經搜刮不到任何油水,那便抓住機會再大賺一筆。


    “今日之事有勞二位,往後還請二位多多配合演好這出戲,事成之後本官另有重謝。”說罷,嚴遊從袖中掏出兩錠黃金交到馮二叔手中。


    見錢眼開的二人連連道謝,領了賞錢後小心翼翼地消失在人群中。


    靖南王府,自打陳景進宮後永寧一刻也閑不住。


    得知與嚴遊勾結之人是戶部尚書項彭祖後,事情變得複雜起來。項彭祖是朝中重臣,素來與各官交好,若是貿然將其抓獲必當牽出背後諸多勢力,倒令陳景在朝堂之上身陷囹圄,反遭敵對。


    可若是任其發展,於國於民都是一件禍事。


    丁香被來迴踱步的永寧繞昏了頭,“寧姑娘,你都圍著花園繞十圈了,就坐下歇一會吧。”


    永寧滿心思緒並未聽進丁香的話,直到看見陳景從正殿那邊走來這才迴了神。


    “三殿下,怎麽樣了。”


    今日入宮一無所獲,陳景已是末如之何,“戶部支往禦藥司的賬目並無問題,但藥價都高昂無比,明顯其中迴扣是撥出國庫後再行分贓。況且資金從戶部到禦藥司還需經過幾個部門審批,看來他們早已沆瀣一氣,串通在一起了。”


    永寧料到是此結果,唯今之計隻有兵行險著,“今夜我便潛入嚴府盜出二人貪汙受賄的罪證,到那時再請馮縣令出麵指認,人證物證俱全,我看嚴遊要如何抵賴。”


    陳景當即否決這個提議,“此事怎可讓你去冒險,如今嚴府已是重兵把守戒備森嚴,倘若計劃敗露你當如何全身而退?”


    眼下這是最好的辦法,見陳景阻攔自己永寧十分不解,“可我從未......”


    “本王知道溫姑娘你輕功了得,可稍有差池必當牽連鎮北侯府。若是任由姑娘以身涉險,我該如何麵對母後和溫侯爺。”


    陳景拉著永寧走到石凳前坐下好言勸慰,他知道永寧定有自己的思量,可哪怕隻有一絲風險,也絕不能讓永寧承擔。


    “溫姑娘不必憂心,本王已經想到應對之策,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姑娘可願信任本王?”


    麵對陳景故作輕鬆的笑麵永寧將信將疑,她知道陳景隻是不想讓她鋌而走險,而她也不想讓侯府為此卷入其中。


    “三殿下,馮慶懷那邊出大事了。”負責看守馮慶懷的侍衛康棋匆忙跑來,見三王妃在此便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


    “馮慶懷自縊了。”


    “什麽?”


    陳溫二人匆忙趕到私宅,隻見其屍骨早已冰涼。


    康棋長跪不起懇求陳景治罪,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責罰而是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屍首是何時發現的。”


    “迴三殿下,半個時辰前卑職照例前來為馮縣令送些茶水,開門後便發現他已氣絕身亡,隻留下一封罪書擱在桌上。”


    “馮縣令之死任何人不得透露半字。”


    “是。”


    陳景走上前細細查驗屍體卻沒發現端倪,對永寧道:“除了頸部有勒痕以外,其餘部位並未受傷,看其麵色亦無中毒跡象。”


    永寧百思不得其解,“當初可是馮縣令親自許諾指認嚴遊,為何又選擇攬下所有罪責自縊身亡。”


    “馮鬆。”


    二人同時想到馮慶懷那個在玉樹學堂內念書的兒子,可馮鬆又做了什麽竟把自己的父親逼上絕路。


    永寧看出陳景心中已有眉目,鎮定自若道:“勞煩三殿下快些去徹查馮鬆近日接觸了什麽人,馮縣令這邊交由我處理。”


    “好,溫姑娘一定要多加小心。”陳景並未猶豫,調來一隊衛兵供永寧差遣,“錦翊,立刻去聯係保護馮鬆的暗衛。”而後帶著剩餘人馬離開私宅。


    永寧迅速收好馮慶懷留下的罪書,凜冽的目光來迴檢視宅中布局,筆直的身軀穿梭在宅中各個角落,思慮時會不知覺用手摸摸耳後。


    屋內門窗緊閉,微微蒙塵,倒也不像有人入室作案。死者神情泰然,桌椅和地麵皆無打鬥痕跡,原封不動的飯菜中並未含毒,如果真的是自殺,那又是何原因。


    “康棋,今日可有人來過私宅?”


    “迴三王妃,卑職從昨夜起便守在私宅門外,並無可疑之人現身,除了每日給馮縣令送飯的夥夫,馮縣令今日尚未見過任何人。”


    “去把那夥夫叫過來。”


    “小人拜見三王妃。”矮胖敦厚的夥夫神色茫然,不知所為何事被傳喚至此。


    這三王妃模樣稚嫩,語氣平淡,可不知為何卻令人膽戰心驚,仿佛地府裏審判虛妄的女閻羅,“說說看,今日你送飯之時同馮縣令說了些什麽。”


    膽小如鼠的夥夫瞧見一旁蓋著白布的屍體,這才知道宅裏出了人命,跪地磕頭道:“人不是小人殺的!小人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三王妃饒命啊......”


    “本王妃且再問你一遍,你同馮縣令說了些什麽。”


    夥夫知道此事嚴重,更是著急撇清關係,“小的同往常一般將飯菜擱在桌上便離開了,絕無半分虛言啊......”


    震耳欲聾的求饒聲吵得永寧頭疼,揮了揮手令康棋將刀架在他脖子上,屋內這才清淨些。


    “第一,如若馮縣令在你送飯之前就已自縊,你為何不通報康侍衛。第二,馮縣令屋內的飯菜絲毫未動,是因為你剛走他便起了輕生的念頭。第三,你進屋之時兜裏傳來碎銀子碰撞的聲音,想必揣了不少在身上,一個夥夫又哪來那麽多錢財。”


    永寧說著走到夥夫跟前,蹲下直視他躲閃的目光,似笑非笑道:“據本王妃所知,你一家老小都住在這私宅附近......”


    一番話後,夥夫冤屈的臉色瞬間驚恐起來,“三......三王妃小人說!小人都說!”


    “昨兒下午,小人給馮縣令送了飯菜正從私宅裏出來,卻在不遠處的胡同裏碰到一位官爺,那官爺托小人給馮縣令帶點東西,可院兒裏有那麽多衛兵守著馮縣令,小人哪敢啊。”


    “接著說。”


    “那官爺說,不過是馮縣令他兒子寫的一封書信和一塊貼身玉佩,以托思念之意罷了,隨後硬塞了些銀子給小人,轉身跨上一輛官府的馬車。”


    果然不錯,屍體喉間鼓起,怕是臨死前生吞了書信,而掛在馮慶懷腰間的這塊玉佩之前並未見過,應該就是嚴遊用來以示馮鬆身份的證物。


    麵對嚴遊如此手段永寧拍案而起,把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夥夫嚇得差些昏過去。


    如今竟被那老狐狸先下手為強,定是以馮鬆之性命相要挾,這才逼死馮慶懷,令陳景死無對證。


    眼下還得將馮慶懷獨攬罪責之事瞞天過海,斷不能讓這狗官有機可乘。


    永寧對那夥夫吩咐道:“你同康侍衛前去取些盤纏,拿了銀兩後便帶上你一家老小即日啟程離開臨都,若是被本王妃撞見了便人頭落地。”


    夥夫一聽大難不死連連謝恩,發誓將所見所聞爛在肚子裏,永世不再踏入臨都半步。


    臨走前永寧不忘叮囑康棋,“務必看著他離開,以免半路遭遇不測。”


    剩餘的侍衛連忙抬走屍首,還原私宅內一切擺設,裝作馮慶懷從未來過。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私宅外闖入一隊人馬將永寧等人團團圍住,此人正是掌管臨都事務的洪督尉,“聽聞朝廷罪犯逃匿至此,本官奉命前來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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