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在不在呀!大哥哥!”


    錢在野迴到馬車後不久,本想躺下好好休息,但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


    沒等錢在野迴應,一個小腦袋便已經探了進來。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錢在野。


    “昂?怎麽了?我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


    小黃鸝搖頭跟個撥浪鼓一樣。依舊死死得看著。錢在野被看得有些別扭,下意識拿手理了理鬢角的發絲。


    “找我有什麽事啊?小黃鸝。”


    看著對麵的小丫頭憋了很久,小臉都通紅了,水汪汪大眼睛極其認真。


    “我想學功夫!”


    “昂?”


    小黃鸝說得很大聲,金慶廣和李三心都發現了錢在野這邊的異樣。車廂裏陷入了寂靜,一大一小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錢在野心頭想著,今天怎麽沒一個讓人省心的。但臉上不能表現出來,輕咳兩聲。


    “咳咳,你為什麽要學功夫啊?”


    “因為學功夫的人厲害!”


    “昂?”


    這個迴答,讓錢在野再一次無言以對,小黃鸝她說的確實也沒錯,但就是有股不大對勁的意味。


    “李牧哥可以學!那我也可以學!”說著小黃鸝一下子就撲向錢在野,一把抓住了他的腿。“大哥哥!你就教我吧!”


    錢在野此刻隻感覺到手足無措,這小丫頭是不是受到什麽刺激了。她就像塊狗皮膏藥般死死抱著不撒手。嘴裏念著“想學功夫”。


    “乖!小黃鸝!你先放開我,咱們好好聊!”


    聽到能聊,黃鸝一下子便撒開了手,學著在私塾裏的坐姿,畢恭畢敬,下一秒就打算磕頭拜師了。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


    “等等!等一下!”


    錢在野單手立刻托住小黃鸝的腦袋,這強製拜師,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小丫頭太能折騰了。


    “黃鸝啊,你先告訴我,你究竟因為什麽要拜師的!”


    這個問題讓黃鸝一下子變得不好意思起來。眼神躲閃不敢看,錢在野越發覺得其中必有端倪,與這小丫頭說話要兇一點。


    “你老實說!”


    “那個~就是~”小黃鸝猶猶豫豫,“因為我聽到慶廣大叔說牧哥一個人殺了十幾個山賊,可厲害了。我也想當大俠!”


    “當大俠?就因為這個?”


    小黃鸝臉紅撲撲的,有點手足無措。“還有……孫先生叫我背的課文背不下來。而且孫先生不會罵牧哥,就知道天天罵我。他肯定是打不過牧哥!”


    說著說著,小黃鸝眼眶紅紅的,眼睛裏有淚珠在打轉,委屈得不行。坐在其對麵的錢在野,聽完這話,越發感覺到阿婆的不容易。這個活寶當初為什麽要帶她去京都呢。


    “黃鸝啊,練武很苦的,你難道忘記了,李牧剛開始時候,天天爬著迴客棧的樣子了?”


    錢在野這話一講,小黃鸝淚水沒忍住,一下子便掉了下來。權傾朝野的國師大人一個頭兩個大。


    “你別哭呀!學武,學武好吧!”


    即使金軟殿中斬親王,即使運籌帷幄數千裏,但麵對小丫頭的一哭二鬧,錢在野束手無策。唉聲歎氣搖著頭。


    “真的嘛?”


    小黃鸝帶著哭腔,三個字宛如威脅,如果錢在野不同意,她還要繼續哭。


    “真的!”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


    錢在野再次一把托起那滿是淚水的小腦袋。連忙開口。


    “咱們先別這麽急,拜師的事情可以往後放放,這拜了師可就不能後悔了……”


    “我不會後悔的!”


    錢在野說到一半,便被小黃鸝打斷,看到腦袋又要磕下去。眼疾手快,手掌放在那半空中。


    錢在野心中腹誹,“小丫頭片子當然不後悔啊,我自己會相當後悔啊!”


    “這你還沒開始修行怎麽知道不會後悔啊,而且學武也是要讀書的,你看李牧,現在不照樣和你一起背四書五經嘛。”


    小黃鸝明顯沒有聽進去,她現在就鐵了心要學武了。就在此時,錢在野看向窗戶外,一個熟悉的人影,讓他眼前一亮。轉頭看向淚水快溢出來的小丫頭。


    “等等!黃鸝!我們有事好商量!”錢在野可是真怕了,“你明天先試著跟李牧一起練練武,他做什麽你做什麽,怎麽樣?”


    小丫頭聽到這話,淚水明顯憑空消失了不少,在她看來,現在李牧不就是陪他一起看看四書五經,在她還要被孫先生留堂時,李牧都可以跑到山裏麵“去玩耍”了。


    “好!”


    “現在我把金慶廣叫過來,讓他給你講講這武夫境界劃分吧,基礎知識,不懂的你可以問他!”


    沒等小黃鸝說些什麽,錢在野一溜煙逃也似地跳下馬車。小黃鸝心中暗自開心,為自己不用背那也之乎者也,還能讓李牧哥自己玩,而感到高興。


    溜出馬車的錢在野長舒了一口氣,這小丫頭著實鬧騰。


    “金慶廣!副統領!”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聲音,金慶廣正在篝火旁烤著野雞,打算給自己補一補,轉頭看去。


    “什麽事情啊!”


    錢在野走到金慶廣麵前,將小黃鸝的想法,不說是原原本本吧,隻能說是完全不同。


    在錢在野的講述中,小黃鸝從小便崇拜南疆軍,一直有個女將夢,有個豪傑夢,她今日見到李牧如此厲害,便也想著仗劍走天下。


    “這李牧是誰的徒弟,是我的,也是你的半個徒弟呀!”


    金慶廣被錢在野的話講得一愣一愣,但這個本身便大大咧咧的漢子在連環的誇讚中,屬於是迷失了自我。


    “所以!金副統領,現在黃鸝在我車廂裏,你先去和她講講境界劃分,明天再帶著她和李牧一起訓練試試。”


    錢在野說著便將金慶廣拉著往自己馬車走,後者還處於懵逼的狀態,手裏拿著剛烤好的烤雞。


    “這烤雞,我幫你看著,別讓你這新徒弟等著急了啊。”


    “啊,哦,好。”


    手中的烤雞早就已經被錢在野一把搶了過去,隻感覺到屁股上被誰踹了一腳,整個人便滾了進去。


    在旁邊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李三心似笑非笑,眼神躲閃不敢望向錢在野。裝出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不清楚的樣子,嘴裏吹著口哨,步子卻邁得賊大,一溜煙便躲迴了自己的馬車。


    “哎呀~終於清淨了。真是造孽呀!”


    而馬車車廂之中,小黃鸝與金慶廣四目相對,這時候的金慶廣才反應過來,自己又又又一次被錢在野給坑了。


    但事已至此,自己如果現在跑出來,錢在野見軟的不行,萬一來硬的。他的命運無非是被錢在野打一頓,再扔迴來。


    “那個……黃鸝啊,你真想練武?沒開玩笑?”


    “嗯!”小黃鸝裝出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來,她可不打算告訴金慶廣,自己隻是不想學習罷了。


    “女孩子家家的,沒必要呀,練武很苦的。”


    “我不怕苦!”小黃鸝內心想著,不就是整天跑來跑去嘛,總比傻乎乎地對著那些四書五經發呆強。


    “好吧,好吧。”金慶廣也是極其無奈,他也認為這隻是小丫頭一時興起罷了。


    “我給你簡單講講境界劃分吧。”


    小黃鸝身子正了正,這可比聽孫先生那些什麽儒家著作來得有意思多了。


    “好的!”


    “境界啊,分天地玄黃四境,一重境界一重天。很多人二三十跨入黃境,就算到死,也隻是黃境,這是大多數人的悲哀呀~”


    “大叔,李牧哥現在是不是就是黃境啊。”


    黃鸝聽到他們有說李牧入境,金慶廣點點頭,隨後補充到。


    “你如果學武,不要去和李牧比,那小子是個妖怪,倘若鍛煉個十年,你能入境,那就相當不錯了。”


    “十年?”


    小黃鸝以為自己聽錯了,那豈不是自己要二十多歲才趕得上李牧現在的實力。在這點上金慶廣也其實並沒有誇大。十年已經算是有天資之人了。


    “如果天資差點,二十年甚至三十年,都有可能。”


    “那大叔,你看我天資怎麽樣?”


    聽到小黃鸝這個問題,金慶廣明白這是讓這小丫頭打消念頭的好機會,沒有明確迴答,語氣相當委婉。


    “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走這條道路的,李牧屬於得了天地的造化。”


    小丫頭很聰明,自然聽得出這話中意思便是說自己沒啥天賦。想到自己剛升起的女俠夢,就這麽破碎了,難免有些惆悵。


    “其實除了武道入境,儒家開悟也是可以入境的。”


    金慶廣連忙安慰垂頭喪氣的黃鸝。但這話無疑對不愛讀書的小黃鸝沒有效果。金慶廣繼續補充道。


    “入境也分文武,佛家有修禪和練體兩種,前者呀,便是文修入境,後者便是武修。”


    “我最討厭讀書了。”


    小黃鸝感覺到自己和李牧之間的距離一下子便拉遠了,心情越發低落。她不想讀四書五經是真的,有俠客夢也是真的。


    金慶廣看著低著頭的黃鸝,這次黃鸝沒有流淚,但金慶廣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小黃鸝現在才十來歲,誰年少時沒個大俠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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