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之看著那身披盔甲,腦袋低垂的身影,瞳孔間猛然搜索,不可思議般僵硬地扭頭看向錢在野,眼神複雜。


    “國~師!”杜牧之眉頭皺在一起,如哏在喉一般,惡狠狠看著錢在野,身上天境之威在那一眼間便像幾乎要脫困於牢籠之中的兇獸般,在齜牙宣泄著不滿。


    一旁的趙樹和錢青付也適有所感,陣陣奇怪的悸動從那趙凱被拖走的方向傳來。


    “這,這是!”趙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驚,他現在居然能感覺得出趙凱身上的境界波動了。


    天境之所以稱為天境那便是能與這人間大道產生聯係,化己身入大道,天境之下皆不敢感知。


    而作為家主的錢青付漸漸地開始看懂錢在野為何要把趙樹一群人晾在這一整天了,他這便是要讓這些人按捺不住心情,作為武將的趙凱必定沒有趙樹和杜牧之那般養氣功夫。


    錢在野剛才那輕拍趙凱的幾下,現在迴味起來,那是在直接剝離趙凱天境的實力,當然隻是力量的虧空完全不至於掉境界,可那最後言語上的威脅,讓原本以為自己戰無不敗的趙凱心境直接受阻。


    “錢在野!”趙樹眼中瞳孔由黑轉金,道道攝人心魄的帝王龍威按捺不住了。


    隻見得一條虛幻的金龍虛影在趙樹身後顯現出來,五爪緊緊抓於龍袍之上。


    那原本束縛住趙樹頭發的巾績落下,滿頭長發隨著那帝王之怒宛如一隻雄獅般綻放開來。


    賀王這一反應著實嚇傻了在場的所有文武百官,剛剛發生的一切,百官都處於極度迷惑之中,趙凱的掉境他們中自然也不會有人發覺。


    “陛下~”錢在野含笑如花轉頭看向已經炸毛的趙樹,沒有一絲畏懼。


    “何故如此這般看著在下呢?”


    “錢在野!你欺人太甚!眾將士聽令!給我——”


    趙樹聲音幾乎是在嘶吼著的,看著錢在野那張依舊古井無波的臉,他更加氣憤,但就在他打算下令眾將士拿下錢在野的時候。兩個不同是聲音異口同聲打斷了他的話。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杜牧之和錢青付同時開口,兩人說出之後先是一頓,都看了看對方。杜牧之看錢家家主的眼神卻有著滿滿的敵意,但在第二眼就被壓製了下來。


    “陛下,大局,大局為重!”


    杜牧之率先來到趙樹麵前,雙膝跪倒。他每個字都有著濃烈的殺意,現在沒有人比他更想殺了錢在野,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過,錢在野三掌能讓趙凱跌境,那他便也可以這麽對自己。


    “他!錢在野!這是在藐視本王!藐視整個趙家了!”


    趙樹已經被怒火衝擊地沒有理智了,絲毫不在意跪倒地上的杜牧之,龍袍閃爍金光,在這黃昏與傍晚交界之際比西邊天空更加閃耀。


    “陛下,敢問在下做了何事,就藐視陛下,藐視趙家了呀?”


    錢在野看見拿手指指著自己的趙樹,隻是微微正了正自己那席黑袍,動作慢條斯理。


    “陛下可不要血口噴人啊。”


    待血口噴人四字從錢在野口中說出,趙樹身上的龍袍竟然就如同寒氣逼人的嶄新寶劍在經曆百年歲月洗禮後變得生鏽暗淡一般失去了光澤。而這在趙樹身上隻是在轉眼之間罷了。


    原本凝聚在龍袍之上的五爪金龍虛影就那般如風中殘燭由金轉黑,後仿佛容於夜色,消逝不見了。


    而反觀錢在野,身上黑袍被晚風吹拂著,原本如墨般的長袍上此刻,仿佛有著一條蜿蜒纏繞,巨大無比的巨蟒正瞪著泛著殺氣的鮮紅眼眸凝視在場所有人。


    “陛下~請三思啊!”


    杜牧之此刻頭都不敢抬起,他雖然頭依舊死死低著,不知是不是幻覺他隱隱能從周圍空氣中問道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來。


    “陛下!請三思!”


    錢青付活了這麽些年,此刻他徹底想明白了,他錢在野今天來賀國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早就錢家與趙家對立一同把持賀國的局麵。


    而且好是要完全的勢均力敵態勢,錢家隻有錢青揚一名天境那他錢在野便讓賀王趙家也隻有一名天境;錢家雖然在朝廷內勢利不小,可依舊比不上趙家,那他錢在野便讓整個賀國乃至大梁的讀書人知道,今日以後錢家完全能與趙家叫叫板。


    隨著錢青付斬釘截鐵的勸架,那些被卷入進來的其他官員也連忙附和起來。


    “陛下三思啊!”


    “請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現在的趙樹和白天在府內的錢青付麵臨著同樣一個處境,甚至那氣憤比這為錢家家主還要更甚幾層。


    “你們!你們!杜牧之!連你也!”趙樹感覺到自己那帝王之威就在錢在野一個念頭之間便消散得一幹二淨了,理智倒是清醒了不少。


    可看到自己既然就這樣成為了眾矢之的,整個人臉上被氣得通紅,心中氣惱,一腳便往旁邊踹去,他當然不會去發泄在杜牧之和錢青付身上,所以隻見得旁邊的一個向來最為討好趙樹的世家官員就這樣倒飛了出去,連帶著其身後數人,那有千斤之力的一腳,讓那幾人直接口吐白沫昏死了過去。


    “陛下~大局為重啊~陛下!”


    杜牧之語氣帶著懇求的意味,聲音不大,這隻大梁人盡皆知的老狐狸像是一條被遺棄於路邊的小貓崽子一般。字字顫抖著。生怕賀王被氣的衝昏了頭腦。那到時候可能他這個當臣子舍棄掉那君臣之差,親自去強行讓趙樹冷靜下來了。


    “好!好啊!好啊!朕還是這賀國的君主嘛!朕還是你們的陛下呀!好!你們一個個的真是太好了!”


    趙樹此刻人近乎於癡傻的狀態,他並非亡國君主而他現在的樣子卻是像極了失去家國的皇帝。


    堂堂賀國君主在那癡癡傻傻地看著百官們那已經彎曲如拱橋般的脊梁,他對這幫人徹底失望了。


    “迴宮~起駕迴宮~”


    “陛下且慢。”此刻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趙樹。


    而趙樹看著說話的身影,剛才那咄咄逼人的樣子此刻蕩然無存,連趙樹現在都感覺到自己真是足夠愚蠢,他與杜牧之等人為何會在錢府前靜等一天,最後反而是他們自己先按捺不住性子給了錢在野借題發揮的機會,原本他們隻是想來確保錢家不至於滅族,順便見一麵錢在野。


    而他們從一開始就想錯了,錢在野的目標一直都不是單單一個錢家,不是那錢青付,還包括了他賀國趙家呀。


    “國師,您還想怎麽樣?”趙樹滿臉疲態,打量錢在野就像在看一個怪物。“朕現在隻想迴宮去休息了。”


    “陛下,在下隻是聽聞長公主一向喜好儒道,打小便習讀四書五經,同時也對在下與首輔大人的心學甚是感興趣。”


    錢在野身上的巨蟒此刻已經消失不見了,那長袍空洞如夜空。


    “眼下快到秋分之時,雲上學宮將會開始秋考,在下也有幸看過幾篇長公主所著詩詞,錢嶄屆時也會前往,何不讓錢嶄與長公主同行呢?”


    錢青付聽到後麵幾句話,愕然看向錢在野,這侄兒是讓錢嶄與長公主一同前往,而並非是直接問能否讓長公主也去,這絲毫不給趙樹讓長女拒絕前往的意思。


    一模一樣的形式,完完全全運用到了兩個不同人身上,可又是如此有效,化繁為簡其實隻是需要有足夠的實力罷了。


    趙樹的麵孔扭曲著,無助地看了看身側的杜牧之,後者臉上也是掩蓋不住的疲倦,無奈點頭。


    “朕知道了,小女近日遊曆在外,到時會詢問小女意願的。”


    月色濃鬱了幾分,在這條貫穿金陵城南北的長街之上,有著別樣的光景,滿身塵土,走路無精打采的皆是整個賀國最為顯赫的權貴,他們打心裏覺得今天是如此的虛幻飄渺,多麽希望是假的一般。


    趙樹此刻與杜牧之坐在一輛從宮中調來的華貴馬車之中。


    “先生,這錢在野。。。。。。唉~”趙樹整個人沒了君王的模樣。“難道真讓安兒去那雲上學宮?”


    “陛下~讓長公主去吧,錢在野沒有給我們拒絕的餘地,況且我們還有大計劃要去做。”


    杜牧之此刻倒是顯得平靜,因為起碼杜牧之可以確定他們暗地裏的計劃並沒有暴露出來,不然今天錢在野不會放他們離開的。


    “大雷音寺和北邙那邊先生您去告知吧,計劃看來隻能推遲了,眼下最迫在眉睫的是如何處理錢家。”


    “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必佛祖和納蘭鴻不會比我們頭疼得少。”


    錢府門外,錢青付看著遠去的馬車和那走路搖搖晃晃的百官們,已經開始思考起以後錢家該如何做打算了。趙家這條船看來是徹底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家主。”錢在野看著神遊九霄的錢青付,上前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腦門上。後者哎呦一聲迴過神來。就那樣茫然看著錢在野。


    “家主啊你與趙樹他們打了這麽多年交道,你知不知道他們背地裏有沒有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啊?”


    錢在野停頓片刻,環顧四周,像是做賊一般,繼續說道。


    “比如,抓小孩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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