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研二這家夥根本沒女朋友,”降穀零無所謂地瞥研二一眼,“而且估計這次聯誼會後還是不會有。”


    萩原研二泄了氣似的看著自家同期,伸手抓了下頭發,“真有合適的我也是會考慮的啦——不過現在說這個也太早點了吧。”


    自己現在連警察就職意向部門都沒確定,戀愛結婚這種事還不如等到畢業以後再想。


    六個人結伴走出警察學校的大門。


    日本警察學校通常五點十五就結束一天的課程,幾人洗澡加換衣服的時間也不過半個小時,此時天還沒黑下去,碩大的一輪紅日沉沉地掛在西方,莊嚴肅穆的金光和著血一樣的晚霞撒遍了大街小巷。


    這時候的社畜們剛剛撓著所剩無幾的頭發結束一天的工作,背著書包的學生們在街上成群結隊地走過去,家庭主婦們已經搶完大賣場的打折雞蛋,正挎著菜籃子匆匆踏上迴家的路途。


    淺田徹一行人拐過警校門前的十字路口,說說笑笑地穿過三條車來車往的主幹道,又坐了五六站公共汽車,正沿著一條單行小路向前走去。


    幾人身邊是聯排的小吃店和居酒屋,部分店麵由於時間過早還未營業,街邊停著一輛白色摩托車,車子的主人正倚在門口和店家嘮嗑——看起來是正在等新出鍋的關東煮。


    淺田徹還沒來得及感慨一句這街道和平的真不像東都市,一聲求救就響徹雲霄,震得他耳朵一陣發麻。


    “救命啊——!!”


    救命的聲音淺田徹聽過不少,求救聲也是有分別的,有人的喊救命的聲音帶著希望,是渴望獲得幫助,為了引起別人注意才發出的聲音。


    而有人的求救聲裏隻有絕望,就像死前不再喊出些什麽,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了一樣。


    眼前的聲音是第二種,聲嘶力竭到了破音的程度,聲帶仿佛在磨刀石上滾過一圈,是隻有人在被死神的鐮刀懸在頭頂時,才堪堪從靈魂中擠出的慘叫。


    前麵約幾百米處的十字路口橫向駛過一輛黑色邁巴赫exelero,一個中年男人滿臉是血地跳車而出,在地上打了三個滾才止住身形,正手腳並用地蠕動著向前掙紮。


    哪怕五官猙獰扭曲到難以辨認,幾人也一眼認出對麵的人——


    是上川議員。


    淺田徹曾經遠遠見過上川議員好幾次,衣冠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宣講台上滔滔不絕,肚子裏的油水隨著腮幫子上的肥肉上下亂晃,吐沫星子能閃成天邊最耀眼的流星。


    偏偏這人的演講才能天賦卓絕,忽悠得底下聽眾能把他的胡說八道當聖旨供上。


    而且坊間傳聞最多的,就是上川議員素來小心謹慎,據說他住宅的布防裏三層外三層,從應急報警到紅外監控設備一應俱全,甚至為了防止無人機窺探,房頂上還裝上了雷達探測係統。


    流言蜚語未必可信,但就上川議員每逢出門必帶上十來個保鏢的做法來看,此言大概不虛。


    膽小得連老鼠都嫌棄,活跟得罪了什麽人一樣。


    淺田徹對著前方皺了皺眉——上川議員怎麽會在這裏。


    麵前的上川議員根本不複往日的風光,身邊一個保鏢都沒有,驚懼狼狽得像是在泥淖裏掙紮的流浪狗。他手腕處有勒紅破皮的痕跡,應當是剛剛掙脫開繩索,身上大片暗紅的血漬在西裝上暈開,但就他掙紮的力度來看,應當沒受重傷。


    血是別人的,而且極有可能是平時圍在他身邊的那些保鏢的。


    “可惡——站住!”鬆田陣平罵了一聲,拔腿就往前麵衝過去。


    可前麵的人動作更快,從車裏下來一個身穿黑西裝的青年男子,肆無忌憚地對著上川議員的大腿就是一槍,緊跟著又拎起他的頭發向地上狠狠一撞,把半死不活的議員往車裏一扔後揚長而去。


    黑色邁巴赫向東方駛去,消失在樓宇之間,而此時警車才四麵八方地蜂鳴著在遠處響起,頗帶著些姍姍來遲的意味。


    “我去追,你們在這等著。”淺田徹臉色沉下來,劈手奪過停在路邊的摩托車,右手把油門直接擰到了底,“抱歉了大姐,車子借我用下——”


    話音未落,摩托車徑直超過衝在最前麵的鬆田陣平,眨眼間人已經消失在了幾個人的視野裏。


    “你叫誰大姐——”車子的主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家庭主婦,被一連串突發事件激得驚魂未定,下意識反駁了一句。


    但下一秒她突然反應過來,死命抓住離她最近的降穀零胳膊不放,“把車子還給我!”


    “我們是去追犯人!”降穀零擔心一個人追出去的淺田徹,著急地想要跟上去。


    對方手裏有槍,又能突破重重防衛綁架上川議員,武力和事前準備都相當充分,哪怕放在東都市的重案犯中也算得上是危險人物。淺田徹的逮捕術一直遜自己和伊達班長一籌,一個人赤手空拳地絕對要吃虧。


    而且剛剛上川議員從左後排跳車,歹徒從車子的右後門追下來,雖然隔著車窗的防窺膜無法打探車內的情形,但至少有一名駕駛員是劫匪的同夥。


    把人質置於左後排,應當是為了隔開與駕駛員的距離,在人質露出反擊意圖的第一時間將人控製住,以此保證駕駛員的安全。


    雖然這種座位安排在團夥綁架案中並不鮮見,但人質跳車唿救,駕駛員從頭到尾卻未曾露麵,由此可見那個人的地位應當在動手的歹徒之上——甚至可能是主謀。


    “剛剛警車都已經開過去了,誰要你們去追歹徒!”


    話雖如此,麵前的大姐還是不依不饒,常年在超市拚搏出來的體力拉得降穀零一個警校優等生都動彈不得——哪怕降穀零一個擒拿術就可以解決,他也不能對普通市民動手。


    六人身上都是便裝,手頭又沒有能證明警校身份的文件,車主覺得是有人趁火打劫搶她摩托也是情理之中。


    看見話說不通,降穀零眉頭緊鎖,一臉凝重地說:“這邊和報警都交給我,你們去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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