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陸絕打開竹簍,將疊好的衣裳一一規整地收在一側,迴身又去拿過桌上的筆墨。


    門口站著杜府的管家,麵色焦急地看著他,時不時扭頭看向門外的方向。


    「陸,陸公子……」他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開口道:「你這是何必呢,老爺這幾日到處幫您打聽,駱家村可不止一個,有的在大北麵,有的在西邊,南邊還有,總得知道哪個是你要找的那個吧……」


    管家說著又忍不住瞄向門外方向,老爺怎麽還不來?再不來他可就頂不住了。


    陸絕將竹簍叩上,迴頭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把地圖給我就行。」


    「地圖?」他隻能裝糊塗:「什麽地圖?」


    陸絕站正了身體,淡漠地直視著他:「你說呢?」


    管家「哦」了一聲,不自覺地移開目光,又看了眼門外方向:「駱家村的地圖在老爺那兒,等一下他就過來了,我知道你心急,可也不能說走就走,總得和他當麵道個別吧。」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他總沒法拒絕了吧。


    可沒想到陸絕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臉色:「昨晚我已經道過別了。」


    說著,他已經把竹簍背在了身上。


    見勢不好,管家立刻攔了上去:「陸公子,陸公子,你這是何必呢,你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去試,那得試到猴年馬月。」


    陸絕甚至一側,躲開了他的手,試到猴年馬月他不知道,隻是他再等下去,真就等到猴年馬月了。


    「陸世侄!」門外車輪子的聲音傳來。


    抬頭隻見下人推著杜老爺快步走了過來。


    管家立刻迎了上去,訴苦道:「老爺,您可算來了,我這嘴笨,怎麽勸陸公子,他都不肯聽啊。」


    管家從下人手中接過木輪椅,本想推杜老爺進門,卻不想老爺卻攔住了他。


    管家很是意外,仔細打量了一下老爺的臉色,卻見他已不再是之前那樣憂煩的模樣,反而有些神采奕奕,似乎是有了什麽胸有成竹的辦法留住陸絕。


    「陸世侄,你要找的駱家村,我認得一個人,他一定知道。」


    陸絕平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杜老爺嘿嘿一笑,有幾分神秘地說道:「這次我可沒哄你。」


    他轉頭看向門後,挑眉使了個眼色,眯眼笑道:「請出來吧。」


    他話音剛落,一個清清爽爽的的身影便閃了出來。


    門前落著一片淡黃色日光,她一身水藍色長裙就站在那片光裏熠熠發輝,臉上掛著明媚的笑,目不轉睛看著陸絕。


    陸絕渾身僵凝住,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漆黑的瞳孔一縮一張,微微顫栗著。


    「陸世侄,這迴還找駱家村嗎?」杜老爺發出舒爽的笑聲。


    陸絕沒有反應,也沒有看他,隻一步步走到駱蟬衣麵前。


    他看著她的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僵了許久許久。


    駱蟬衣也注意到陸絕臉色不比之前,有些沉暗,臉頰兩麵也更顯菱角分明。


    終於,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拉著他走了出去。


    駱蟬衣有些錯愕:「陸絕,去哪?」


    一路跟著陸絕來到了小園裏,四下都沒有人。


    一路走得很急,陸絕胸膛微微起伏,表情卻十分嚴肅:「你又逃了?」


    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她有些哭笑不得:「我逃什麽啊,我迴去又不是成親的,是想徹底解決這件事,現在都解決好了。」


    陸絕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眼睛:「怎麽解決的?」


    她微微錯開視線,思索了一下:「那你就不用管了


    ,反正我現在是無債一身輕。」


    他的目光微微發怔,似信非信地看著她。


    她瞄了眼他背上的竹簍:「你……要去找我?」


    陸絕下意識地向身後瞥了一眼,稍稍垂落目光,沒有說話。


    駱蟬衣抿了抿嘴唇:「你都不知道駱家村在哪!」


    「一個個試,總會找到。」


    她聞言,心頭猛地動了一下。頓了頓,繼續問:「那……你找我做什麽?」


    「……」陸絕看了她一眼。


    這個問題他還沒想好,隻是在她走之後,他的心就像時刻被鐵鉗一下下揪著肉,疼痛混著淋漓的血肉彌漫到身體各處,無論做什麽都沒有氣力,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


    他不知道找到了她,他能做什麽,或者,隻想再看她一眼,看她過的好不好。


    他沒有答,隻是道:「你來,路程應該不算太遠,所以,是在哪個方向?」


    她遲疑了一下,索性道:「哪個方向都無所謂了,反正以後都不會再迴去了。」


    既然她不想說,他便沒有追問,沉默了片刻後,他目光深深地看向她:「不會再迴去,那你以後準備去哪?」


    駱蟬衣下意識地瞄了眼他背上的竹簍,真怕他說:你想去哪,我和你一起去,東西我都收拾好了。


    「不想去哪啊!」她說著側頭掃了眼房間的方向:「先住在這裏吧,杜老爺的腿傷不是還沒好嘛……」


    不能走,這下可不能走了,她現在必須鎖定杜晴夏。


    唉,一想到這件事,她就頭疼。


    陸絕看著她,似乎有些意外,沒想到她竟還挺喜歡呆在這裏,便沒再說什麽,隻是目光久久地黏在她身上,怎麽也看不夠。


    他本以為,經曆千山萬水後能再見到她,就已經是萬幸之事,他最怕的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而如今她的突然出現,活色生香地站在他麵前,就像烏雲中一道乍現的七彩霞光,美妙絢爛,甚至有些不太真實。


    沒錯,就是不太真實,不知為何他總會有這種感覺,就像是光,望得見卻追不上。


    駱蟬衣掩口打了個哈欠:「有點累……」


    他便送她迴房間休息,看著眼前的房門緩緩關閉,直到再也聽不見門裏的任何聲音。


    即使這樣,他也不舍得走。


    把竹簍輕輕放在地上,他就靠在她門旁的紅柱上,抱著雙臂,目光微垂,他隻想在這裏多停留一會。


    卻沒想一站就是兩個時辰。


    駱蟬衣躺在床上,確實又累又困,但睡眠總是斷斷續續,怎麽也睡不踏實。


    腦子裏不斷閃出兩個名字:


    陸絕,杜晴夏,陸絕,杜晴夏……


    為什麽非得是情劫呢?為什麽?


    直到被幾聲輕輕的叩門聲叫醒,她爬起來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擦黑了。


    開門後,隻見陸絕單手托著一個大大的端盤站在門口,端盤上大大小小的碟碗,看起來是飯菜。


    她趕緊讓陸絕進來,有些受寵若驚:「怎麽還特意給我送飯?」


    「天涼,得趁熱吃。」陸絕將端盤放在桌上,燃起了高腳燈,一一擺放起來。


    她本來沒覺得多餓,但此時聞到那飯菜的香味,瞬間覺得胃都空了。


    於是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桌旁,提著筷子開始吃了起來:「你吃了嗎?」


    陸絕輕輕嗯了一聲,在她旁邊坐了下來,看著她吃。


    駱蟬衣吃到一半,若有所覺,果然一抬眼便對上了他的目光,她咀嚼的動作停了一下:「陸絕,你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陸絕一愣,搖了下頭。


    她吞咽下嘴裏的食物,探究地看著他的眼睛:「那你怎麽……怎麽總是直勾勾地看我?」


    自從這次她迴來,陸絕就經常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眼睛裏似乎有很多情緒。


    他開始懷疑她了?


    的確,正常人是不可能像這樣說走就走,說迴就迴的,更何況她離開時候的狀態太反常了,很難不讓人聯想。


    陸絕被她這樣一說,猛地意識到自己舉止不當,立刻垂下目光,落在桌上精致的碗邊花紋上,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我,我是……」


    見陸絕不好直說,她於是放下了碗筷,試圖為自己解釋道:「可能我從小就獨來獨往,經常一個人翻過一座又一座山去采藥,來去都自由慣了,也不太習慣和別人交代……你能明白嗎?」


    陸絕神色有些疑惑,她想解釋什麽?解釋她來去無蹤?可他們剛剛不是正在說他看她這件事嗎?


    看到陸絕這個神情,駱蟬衣更懵了,他還是不信?還是說他懷疑的另有其事?難道說別的事她也露出馬腳了?


    天啊,做賊心虛這個詞放在她身上太貼切了。


    她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幹笑了兩聲,隻得轉移話題:「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陸絕想了一下:「十月十三。」


    她隨便夾了口菜塞進嘴裏:「十三……」


    忽然,一道靈光擊中大腦,她突然抬眼看向陸絕:「那後天就是!」


    陸絕不明所以,淡定地點頭:「嗯。」


    「後天就是下元節了,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下元節就是水官為人解厄的日子啊!」


    陸絕依舊很平靜,將湯碗送到她麵前:「臨水而居的人們很重視下元節。」


    駱蟬衣眼睛更亮了:「福星鎮有湖啊!」


    陸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點頭:「後天我們一起去。」


    駱蟬衣笑了,夾了一塊大大的肘子肉放進了嘴裏,滿意地咀嚼著。


    不止是他們,杜晴夏也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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