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龐三爺的話,駱蟬衣與陸絕難以置信地對視了一眼。


    若他所言屬實,那這件事就不隻是綠帽子這麽簡單了,人與鬼通可是犯了禁忌,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此事非同小可……」陸絕朝他搖了搖頭:「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道長,我……」龐三爺麵露難色:「我不是沒請過,這幾個月裏我沒幹別的,盡同那些和尚術士打交道了,可到頭來都不了了之,這隻鬼還是賴在我家裏,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倒是可以,試一試……」駱蟬衣聲音不大,語氣間也有些猶豫。


    如果真的是鬼魅作祟,那她也算知己知彼,就算她不能收服,那請出白無常肯定沒問題,隻不過她又要被罵多管閑事了。


    雖說駱蟬衣的神色遲疑,龐三爺仍像見到了希望之光。


    畢竟有過求雨的經曆,在龐三爺心裏,他們比那些滿嘴不著邊的神棍不知道強多少倍,隻要他們不拒絕,他都謝天謝地了。


    龐三爺像是看菩薩一樣看著駱蟬衣,目光閃爍著光亮,誠摯無比:「道長,隻要你們幫我解決了此事,想讓我做什麽都行,不光是幫我,也幫了我夫人,我猜她定是被那鬼迷了心竅。」


    駱蟬衣點了點頭:「那就,試試吧……」


    「多謝道長,多謝……」龐三爺喜出望外,也不顧及年紀懸殊,超他們深深鞠了一禮。


    駱蟬衣連忙扶了一把,一轉頭,剛好望見陸絕一雙漆黑的眼睛,驚愕地盯著她。


    她手臂毫無意義地比劃了一下,想要解釋:「我……」


    「你來。」陸絕握住她手臂,將她拉出很遠,遠離了龐三爺。


    他站定,麵對麵看著她問:「你會驅鬼?」


    駱蟬衣笑了:「我怎麽可能會驅鬼。」


    巧了,她說不定還真會。


    「那你為什麽要應下,讓他空歡喜一場,說不定還誤了時機。」


    她卻隻能裝糊塗:「就去看看嘛,他說是鬼你就信啊,鬼其實很忙的,入鬼門關,過奈何橋,喝孟婆湯,早點去投胎多好,何必賴在人間勾引有婦之夫。人間的鬼啊,大都住在人的心裏。」


    她說得頭頭是道,就好像親身經曆過一樣,陸絕微微愣怔了一下:「不管是真是假,我們如實告訴他,這個忙我們幫不了。」


    駱蟬衣攔住他,迴頭看了一眼遠處朝這邊張望的人:「你看他可憐巴巴那個樣,家醜不可外揚,他一大把年紀了,把這件事說出來也不容易,難得信任我們一次,不如先去看看,也算是盡心盡力了。」


    陸絕看著她。


    她對著他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如鴉翅般扇動,明淨清澈。


    他垂下眼眸,隱隱歎了口氣。


    他就是拿她沒辦法,換成他自己,他是絕對不會應下的,可是偏偏她的三言兩語總是能左右他。


    龐家的宅院在沙虎縣的東南方向,看得出當初修建時選址是花了心思的,附近有小林,門前有溪流,既不偏僻,也不喧鬧。


    一片低矮的灰簷民屋中,屹立著一座高牆大院,紅門高柱上懸著「龐府」的牌匾。


    隻可惜駱蟬衣沒什麽本事,看不出這氣派的庭院之上是否飄蕩著汙濁之氣。


    「兩位道長,請。」龐三爺叫開了門,側身讓出路。


    一路穿過精致的園林,引他們來到了會客的大堂。


    「夫人呢?」龐三爺邁進大堂,看向一旁候命的下人。


    「夫人午後便去了後院,這會……還沒出來。」


    龐三爺抿緊了嘴唇,轉頭別有深意地看向陸絕二人,一臉「我沒說錯吧」的表情。


    「你去,叫夫人前來,說是有貴客上門。」


    龐三爺吩咐完畢,立刻招唿他們二人坐下,自己也在旁坐了下來,思索了片刻,說道:「見到您二位上門,夫人她自然心有不快,一會若是有什麽得罪之處,還望二位道長莫要見怪。」


    「客氣了,」駱蟬衣笑了笑:「對了,您和令夫人可有兒女?」


    他這個年紀也該有個一兒半女,大一點的都得十多歲了,兒女對這件事是什麽態度呢?


    龐三爺沒所謂的搖了搖頭:「我與夫人尚且年輕,此事還不急,我是喜歡孩子的,本想著兒孫滿堂,隻是沒想到出了這等邪事……」


    尚且年輕……


    駱蟬衣不自覺瞄向他腦門上抹不平的抬頭紋,定了定神,就算他夫人年輕,可這龐三爺少說也得三了,能把這話說得心安理得,隻能說是無比自信。


    半盞熱茶下肚,龐夫人終於姍姍來遲,出於禮節,駱蟬衣二人紛紛起身相迎。


    出乎意料的是,這位夫人並非想象中的年輕貌美,年紀與龐三爺相仿,看來他所說的青梅竹馬是真的,實實在在的原配夫妻。


    龐夫人穿著一身淺橘色寬帶衣裙,前襟繡著十分精巧的牡丹花樣,一張白皙而圓潤的麵龐,微微有些發福,氣度雍容典雅,就像一朵活的牡丹花,行動時身上隱約帶著一種奇特的香味。..


    「二位請坐。」龐夫人臉色沉靜,衝駱蟬衣他們禮貌地性地彎了下嘴角,轉眼看了眼龐三爺。


    龐三爺重新坐了下來,抬眼與他夫人對視,介紹道:「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


    龐夫人平靜地點了點頭:「是不是也像之前那樣,要在府中住上幾日,還要特地去後院看一看的朋友。」


    龐三爺被戳中的心思,臉色一尬,沒有立刻迴應。


    駱蟬衣依舊站著,此時不由輕笑,十分直白地說道:「龐夫人別誤會,我們就是兩個沒本事的小術士,四處騙口飯吃,承蒙龐三爺心地好,不嫌棄,能讓我們在貴府留宿。」


    聞言,龐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從前那些不論道士還是和尚,都恨不得展示自己的神通和功德,第一次聽到有人上來就承認,自己就是來騙吃騙喝的。


    不過也不足為奇,畢竟這一對少男少女,年歲這麽輕。


    被她這麽一說,龐夫人隻覺自己原本心裏那種沉鬱,反而輕鬆了一些。


    她說道:「不管怎樣,來都來了,那就去後院看看吧,不然,怎麽能死心呢。」


    她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別有深意地看了眼一旁的龐三爺。


    想不到,這位龐夫人居然這麽痛快,來的路上,駱蟬衣還設想過,龐夫人會不會堵在後院前麵不讓任何人靠近。


    這高牆大院之中,勢必要上演一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事實證明,她多慮了。


    穿過前堂,順著後園修葺規整的鵝卵石路轉過了幾個彎,前方便是一個拱形園門,上麵寫著「雪微園」。


    一路上,龐三爺臉色都沉著,跟在人群的最後麵,悶不做聲。


    反倒是龐夫人風度優雅,不浮不躁,作為庭園的主人,為駱蟬衣她們引路的同時,偶爾指著幾樣滿意的樹植還會介紹幾句。


    剛進後園沒多遠,後麵就追上來一個家丁,口中喊著「老爺。」


    眾人頓足,轉頭迴看。


    家丁湊近龐三爺,稟道:「二老爺派人過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龐三爺怔愣了一下,看了眼龐夫人,又看向駱蟬衣。


    駱蟬衣很清楚他在想什麽,於是衝他為不可察地點了下頭,示意他放心去。


    「那你帶他們先去,我去去便迴。」他對龐夫


    人說道。


    龐夫人點頭,繼續引駱蟬衣二人走向房中。


    正房中十分明亮,小堂中桌椅規整幹淨,上麵鋪著幹淨的花紋錦布。


    幾人轉入右室,室內燃著淡淡的熏香,正對著門的牆壁上掛著一副淡雅的山居畫。


    走近看,才發現竟是一針一線繡成的,隻論畫,自然比不上陸絕,但刺繡之功,很少有人能達到此番境界。


    駱蟬衣不由為之感歎:「這是夫人繡的?」


    龐夫人點了點頭,從其中一把圈椅上將什麽東西捧起來,為他們騰出空位:「二位請坐。」


    「多謝。」駱蟬衣順著她手上的東西看過去,是一副尚未完成的刺繡。


    龐夫人隨意地坐在了窗邊的小榻上,手摸著那針便不舍得放下似的,繼續一針一針繡了起來。


    「想不到龐夫人如此心靈手巧,您衣裳上的牡丹花也是自己繡的吧,買可買不到這麽精美的。」


    龐夫人微微一笑,抬眼看了一眼駱蟬衣:「你倒會說話……我嫌前園吵鬧,經常一個人躲在這裏,繡繡花繡繡鳥,打發打發時間。」


    駱蟬衣點頭,見她繡花時的神情嫻靜,有種看淡世事的靜美。


    她身後的窗外是一片翠竹,嶙峋的巨石上落著幾隻小雀,雅致至極,幽靜至極,與想象之中的鬼氣森森毫無幹係。


    「龐夫人好福氣,可不是人人都有這樣一雙巧手,而且,龐三爺還那麽在意你。」駱蟬衣有意試探道。


    明明是懷疑至深,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從這少女口中說出,就變成了在意。


    龐夫人鉗針的動作一頓,緩緩歎了口氣:「從前他待我是很好,可自從他做了那有名無實的官,性子就越發多變,任誰也捉摸不透,我做什麽都是錯,也怪我,這麽多年,也沒能為他留下一兒半女。」


    駱蟬衣想了想:「恕我冒昧,您與龐三爺一直沒有兒女?」


    龐夫人眼神凝結了一下,垂目繼續繡花:「有過一個。」


    有過……見她提起此事神情低落,駱蟬衣便沒有多問。


    不過看著眼前的龐夫人,她心裏卻有些動搖了,龐三爺說的一定就是真的嗎?


    嫌隙便生疑慮,疑慮便生假象。


    「龐夫人,這屋子裏焚的是什麽香?」陸絕突然說道。


    這個峻冷的年輕人始終不言不語,冷不丁冒出來這麽一句,龐夫人和駱蟬衣同時抬眼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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