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蟬衣打開房門。


    門前正站著一人,正是陸絕,似乎正打算要敲門。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隻見她換了一身衣服,天青色的裙裾,腰上係著一條銀色流蘇穗子,前短後長,底下露出了細細的腳踝。


    但他很快發現,這其實並非一件正經衣裳,而是她臨時扯得一塊布料裹在身上,而且這塊布料似乎還有點眼熟。


    “我的衣服還沒幹。”駱蟬衣轉頭,瞥了下搭晾在屏風上的衣服。


    他點頭:“我來是想問你尺碼,上街再買一身。”


    駱蟬衣不禁有些欣喜:“好啊,那我和你一起去,哎,等一下。”


    她說著轉身走迴去,從之前的衣服袖子中把那袋五十兩的銀子掏了出來,機靈裏在他眼前抖了抖,笑著。


    陸絕見狀,眸色一黯,原本就冷峻的臉龐變得更冷淡了。


    她就非要和他算得這樣清楚?一分一毫也不想欠他的?


    他沒有作任何反應,轉身向樓下走去。


    駱蟬衣並沒注意到他的神色,緊隨其後下樓,想到一會就要買新衣裳,心情莫名有些愉悅。


    走到樓梯口時,迎麵碰上了店小二,那店小二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隻客客氣氣地打了個招唿。


    錯身後才猛地想起了什麽,末迴來從頭到腳打量著駱蟬衣,不禁“哎呦”地叫了一聲。


    店小二圍著她整整轉了一圈:“姑娘,你身上穿的,是我們店裏的窗簾啊!”


    這一聲不小,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一樓有幾桌吃飯的客人,紛紛轉頭看過來。


    駱蟬衣連忙做了個“噓”的手勢,低聲道:“借用一下,我現在就出門去買衣裳,買了就換迴來。”


    店小二將手裏的抹布往肩上一搭,黝黑的臉上十分無奈:“這可不行,衣裳是衣裳,窗簾是窗簾,窗簾怎麽能穿身上呢,你要是沒有衣服穿,讓你相公出去買不就成了嗎……”


    “他不是我相公,我很快就迴來,你不用管了……”駱蟬衣邊說邊向門口走去:“髒了我洗,壞了我賠。”


    店小二搖了搖頭,跟在後麵繼續碎碎念叨:“我說姑娘啊,這可不是賠不賠的事,這對窗簾本是一對,這扇若是破了,另一扇也別想要了,你還是趕緊脫下來吧……”


    沒想到這個店小二看起來虎背熊腰的,說起話竟比女人還磨嘰,駱蟬衣不勝其煩,加快了腳步走向大門。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感到裙角被身後一個極大的力量卡住。


    腰間係的腰帶本是窗簾的一條綁帶,質地柔滑,一掙之下竟然也開了。


    窗簾不比衣料柔軟貼身,沒了腰帶的束縛,如同一塊剝開的糖紙,無可控製地綻開,一發不可收拾。


    她隻覺那衣料順著肩膀滑下去,胸前一陣涼意,她瞪圓了眼睛,慌亂中卻隻用手肘夾住了一角。


    手裏的銀袋子也“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陸絕轉頭時,剛好看到她肩頭天青色衣物褪去,胸前一片雪白如同冰封千裏般快速蔓延開去,眼看著下一秒,就要一覽無遺。


    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把將她擁在懷裏,用身體遮擋住她的身前。


    伸手一拉,將她那已滑落至肩背的衣裳一把拉迴,勉強掩住她的背後。


    他拉的這一下十分迅猛,直接將店小二拉得一個趔趄,差點翻到在地上。


    店小二勉強站穩,向後退了兩步,才意識到剛剛是自己踩了那姑娘的裙子,不,是窗簾。


    一樓的賓客們似乎嗅到了“好戲”的味道,紛紛側目看過來,有愛熱鬧的人已經站了起來觀望。


    駱蟬衣第一次這樣慌,此時她的身體不著一縷地貼在陸絕身上,前有陸絕,後有窗簾,可她一動不敢動,稍有不慎就會暴露於人前。


    她抬眼看向陸絕,目光驚得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小鹿:“現在……怎麽辦啊。”


    陸絕能感受到一種清晰的顫栗從她身上傳來,就像一隻雪地裏的小狐,被寒風吹得驚心動魄。


    他此時略感局促,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目光,轉眼打量起四周。


    “我早就說了,山泉水洗過滑溜溜……”店小二略帶歉意地賠笑了兩聲,又趕緊收斂起笑容,立刻道:“別急,我去找個被子來。”


    店裏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樓上也探出了三三兩兩的腦袋,各自竊竊私語著。


    “抱緊我。”陸絕微垂著目光看著她。


    駱蟬衣遲疑了一下,但此時除了相信他,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


    她雙臂原本是護在胸前的,此時她慢慢伸出手臂,一點點環抱住他的腰。


    他身材修長,腰也很細。


    她完全赤裸的身體貼著另一個身體,盡管對方衣著完整,但這種感覺依然很奇怪。


    他說抱緊他,她便真的抱得很緊,緊到陸絕感到唿吸都不再流暢。


    他無法控製地吞咽了一下,喉嚨上下一動,耳根也隨之滾燙了起來。


    陸絕不再耽擱,裹緊了窗簾摟緊了她,瞄了一眼窗邊用來裝飾的花鳥屏風,抱著她飛速一轉。


    好戲登場!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瞪大了眼睛。


    隻不過,好像看到了,又好像什麽也沒看見。


    甚至二樓的人居高臨下也沒能看清,隻記得有一瞬間衣袂飛舞,化作一團,直接鑽進了屏風後麵。


    陸絕將那屏風一拉,攢成一個圈,將駱蟬衣圍在了裏麵。


    他站在外麵,背對著那屏風,隻覺心中如潮水般激蕩,不自覺地緩緩攥起了拳頭。


    此時店小二風風火火地跑過來,手裏捧著一條被子。


    “那姑娘呢?”


    他走到陸絕身邊又看向屏風裏麵,恍然意識到了什麽。


    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從剛剛的位置到屏風,正常人至少也得走上七八步。


    他想象不到他們是怎麽走過來的,一點點蹭嗎?想到這裏他神情中又流露出巨大的遺憾,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出好戲。


    “那……這被子白取了,這可是我們店裏最大的被子了,你看雙人的,上麵還繡著錦繡鴛鴦。”


    店小二在陸絕麵前抖開了那被子。


    陸絕見之,慶幸沒有對此抱有希望,他口中最大的被子也還沒有那窗簾大。


    駱蟬衣這時推開了屏風走了出來,這一次她將腰間的綁帶打了個死結,哪怕把她腰勒斷了,也絕不會再開。


    她看向店小二,有些怨氣道:“你這一腳,比泰山的石頭都沉。”


    店小二繼續陪笑了兩聲,把剛剛在地上撿到的錢袋子遞還給她:


    “姑娘,我真不是成心的,借我倆膽我也不敢啊,這窗簾你要喜歡就穿著,要是實在喜歡就拿去改了做衣裳,隻要再還我一套窗簾就成,我也好跟掌櫃的有個交代。”


    “你倒不吃虧,想拿一身舊布,換一套新窗簾。”駱蟬衣接過錢袋,放在手心掂了掂,向外走去。


    陸絕默然跟在後麵。


    店小二憨憨一笑,跟著他們走到門口:“說起這做衣裳,城南彩霞坊的布料最好,鎮上的姑娘小姐都喜歡光顧那兒,他們家還有頂好看的成衣,您若是不想苦等,拿了銀子就可以穿走。”


    駱蟬衣轉頭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家親戚吧?”


    店小二絕沒想到這姑娘反應這麽快,竟一下子被她戳中了心思,他臉上有些掛不住,發出一連串的幹笑掩飾住尷尬:“嘿嘿嘿……遠房親戚,遠房親戚……平時不怎麽來往。”


    他們走到外麵,發現雨已經停了。


    街道盡頭的夕陽仿佛被浣洗過,發出明淨而柔和的光輝。雲霞像是一條寬大的錦緞,錯陳在層層疊疊的遠山上。


    兩個人迎著夕陽的方向,沉默地走了很遠,身後的地上影子被拉得極長。


    “陸絕。”她突然叫了他一聲,聲音不大。


    陸絕停下腳步看向她。


    駱蟬衣此時不再像剛剛麵對店小二時那樣理直氣壯,反而有一絲別別扭扭的羞怯:“剛剛多虧你了。”


    剛剛如果不是陸絕在,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收場。


    也許隻能用法力清除所有人的記憶,而這種浩大的工程,她的這一丁點微薄的法力簡直杯水車薪,太不現實。


    那就隻能捂著臉,逃到天邊去了。


    陸絕看著她,怔了片刻。


    她又提起來,他也不由想起了剛剛的場景,那春光一瞥,就像在他的心頭放了一把火,烈火燎原,拉枯摧朽,此刻一提起,便又會餘燼複燃。


    她走後,他不知要用多久才能遺忘。


    “你的感激,隻是說說而已?”


    他原本沒想說這個,隻是想像從前一樣,像對普通人那樣,說上一句“沒事”。


    可他此時他卻不受控製,心底始終抱有一絲奢望,莫名其妙就冒出了這樣一句。


    駱蟬衣的確有些出乎意料,怔怔地眨了眨眼:“當然不是了,我……有仇,不對!有恩必報!”她無奈地拍了下嘴巴。


    他唇角微微翹了一下,不像尋常人那樣笑意燦爛,但能看得出來,連眉眼都染上了一絲笑意。


    他不說話,邊走邊看著駱蟬衣,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她說有恩必報,那她想如何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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