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悵然。


    果然,他們之間,還是有很大的觀念衝突的。


    這一瞬間,近段時間,逐漸升溫的感情冷卻了一些,改日,她定要好好和他談一談這個問題。


    即便是在古代,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放棄自己的職業,她始終記得,她是一位中醫大夫。


    從小到大那麽多年的寒窗苦讀,多少日夜埋頭背方劑,記藥理,千辛萬苦學來的本事,她不會為了任何人,拋棄曾經的自己。


    如果他不能接受這一點,那麽他們注定分道揚鑣。


    陸江年看得出來,她的情緒有些低落,他薄唇緊抿,心底湧上陣陣煩躁。


    “怎麽做?”


    他打破兩人之間的寂靜,總覺得這一刻,她離他有些遙遠,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元婉如收拾思緒,冷靜地說:“先看看他的眼底情況。”


    “掰開他的眼皮。”


    專業的人,永遠都不會把情緒帶到工作裏。


    這一刻,她隻有一個念頭,找到容恕死亡的原因。


    陸江年也沒再說什麽,照著她的指令,元婉如看了一眼容恕的角膜,半透明狀態,中度渾濁,但是瞳孔依然可視。


    推測一下,死亡時間和原來玄青判斷的時間大概一致,子時前後,容恕就死了。


    如她所料,鞏膜的顏色是正常的,沒有任何黑斑。


    “你摸一摸他的耳朵後麵,可有隆起?”


    陸江年認真觸摸了兩邊的耳後:“沒有。”


    她沉吟片刻,拿出鴛鴦蓮藥膏遞給他:“劃開他的衣服,把這個東西抹在容恕的心口處,然後在他心上紮一刀。”


    暴斃而亡的蠱有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會造成七孔流血或者是黑斑現象,如今容恕沒有這些特征,那麽隻剩兩種可能。


    耳後沒有隆起,那麽基本就剩下一種蠱,符合他的死亡症狀。


    噬心蠱。


    噬心蠱是一對子母蠱,母蠱對子蠱擁有絕對的生殺大權,多用於控製他人。


    子蠱進入人體後,會藏在心髒中,平時處於休眠狀態,中蠱者不會察覺到異樣。


    可一旦母蠱催動,子蠱就會啃食宿主的心脈,同時釋放一種類似麻醉劑的毒素,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就停住了心跳。


    在宿主死亡後,子蠱會接著啃食宿主心髒,約莫七天時間,吃完心髒後破胸而出,除非養蠱人來將它收走,不然它將快速死亡。


    子蠱還活著,受到鴛鴦蓮的刺激,一旦刺破心髒,它會自己逃出來的。


    果然,沒過多久,一隻小小白白蠕動的蟲子就從傷口處爬了出來。


    玄青看著有些頭皮發麻,他是不怕蟲子這種軟嘰嘰的東西,可是一想到有這種惡心的玩意鑽到了身體裏麵,他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望向麵無表情的世子夫人,他心裏暗暗生畏,夫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元婉如遞過去一個瓷瓶給陸江年,瓷瓶裏裝著的是朱砂,蠱蟲喜歡朱砂,裝在裏麵可以暫時不撕,上午裝寐魘蠱的那個瓶子裏,也有朱砂。


    “把這個瓶子,交給玄黃吧。”


    陸江年接過來,順手把瓶子扔給了玄青,玄青差點不想伸手去接了,裏麵躺著一隻恐怖的蟲子!


    迫於世子駭人的視線,他還是硬著頭皮把那瓶子拿到了手中。


    元婉如把噬心蠱殺死容恕的過程說了一遍。


    玄青恍然大悟:“怪不得沒有任何預兆,他就死了,這麽一來,我們豈不是根本找不到線索。”


    元婉如點點頭:“線索的確不好找,誰也不知道,這蠱是何時下到容恕身上的。”


    陸江年思忖片刻,問了一句:“噬心蠱是如何下到容恕身上的呢?”


    “噬心蠱子蠱進入身體的途徑隻有一條,從口而入。”


    “蠱不耐熱,多是放在冷茶冷酒這種水液中,隨著飲食進入體內。”


    陸江年聽完,轉頭吩咐玄青:“容恕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他一定不知道他身體裏有子蠱,他能行騙多年,想必為人謹慎,日常飲食定會處處小心。”


    “能給他下蠱的人,隻怕也是他信任親近之人,雲間寺的人,你們都好好過一遍。”


    -


    離開雲間寺,元婉如和陸江年坐上馬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雖然平時兩人在一起,也有沉默的時候,可這一次,總讓人覺得非常壓抑。


    她掀開車簾的一角,望向遠處,秋風瑟瑟,原本蒼翠的枝頭已經漸漸發黃,蒼涼蕭條。


    夕陽餘暉灑在熙熙攘攘的街頭,路上行人匆匆忙忙,表情或喜或憂,都在為生活忙碌奔波。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的,上班下班,行色匆匆。


    疲倦時,也曾哀歎沒有一日空閑,但若真的無所事事,又懷念起繁忙充實的日子。


    她常常慶幸,她熱愛她的工作,愛而好學,學以致用,才是她的追求。


    是時候,她該好好考慮今後的路了。


    陸江年的眸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橙黃色的陽光落在她妍麗的側臉上,她整個人都泛著一層光暈,模糊了她精致的眉眼,朦朧美好,卻遙不可及。


    從上了馬車至今,她不曾看過他一眼。


    不,該說從他拒絕讓她觸摸容恕的屍體開始,她就好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整個人都透著縹緲疏離。


    他錯了嗎?


    她是他的娘子,男女授受不親,即便那個人已經死了,他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在意。


    既然能夠達到目的,為何一定要她親自動手呢?


    陸江年也覺得有些委屈,他對她,幾乎有求必應,難道她就為了這一件小事,就要和他生氣嗎?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想要奪取她的注意:“看什麽?”


    她淡淡勾起了唇角,視線依舊留在馬車之外:“隨便看看而已。”


    多麽隨意的迴答。


    她怎麽能這麽忽視他?


    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都舍不得少看她一眼,而她呢?


    一股酸澀在心間肆意蔓延,他的聲音帶著說不清的委屈:“你生我的氣?”


    元婉如輕笑一聲:“我為何要生氣?”


    陸江年一滯,壓下心頭的難受,委婉著她溝通:“那容恕已經死了,娘子何必沾染他的晦氣?”


    “我是見慣血的人,這些事情對於我來說,不算什麽,如今我們不是也把容恕的死因查明白了嗎,你何必介意?”


    元婉如本來不想現在和他談這個問題,可是既然他非要提,那她就該讓他明白,她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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