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樓二樓的玄字包間,寬敞舒適,一張大大的原木桌擺在窗邊。


    窗戶挨著街巷,視野不錯,陸江年和元婉如一同落座。


    “等會我還有事,你在此處等我。”


    元婉如點頭,沒有什麽意見。


    不過,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珠子一轉,歎了一口氣。


    “夫君,咱們忠勇侯府的守衛不行,你該考慮換人了。”


    陸江年麵露疑惑:“怎麽這樣說?”


    她道:“昨夜,居然有賊偷東西,你說是不是護衛不力?”


    陸江年眉頭緊擰:“怎麽迴事,眠月閣丟了什麽?”


    一想到有賊人躲過他的人,潛入眠月閣,他心中就升起一股狠厲,若是那賊膽大包天,不僅想東西,還要……


    玄影是怎麽安排的人,居然會出這種紕漏。


    “不是眠月閣,是漿洗房,我昨日那件很好看的衣服,居然在漿洗房丟了,你說怪不怪?”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眨不眨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到蛛絲馬跡。


    陸江年握著茶杯的手一緊,臉上不動聲色,緩緩道:“一件衣服而已,算不得什麽,你若是想裁製新衣,讓針線房安排就是了。”


    聽到這句話,元婉如心裏就有譜了。


    她心中冷笑,冷不丁說了一句:“若是個女子偷了,倒沒什麽,但若是個男子,就不妙了。”


    “這恐怕要壞了曹家表妹的閨譽。”


    陸江年莫名其妙地問:“與她有什麽關係?”


    元婉如笑得天真可人:“那件衣服,是曹蘭欣的,我不過是借著穿一下而已。”


    “也不知道是哪個惡心的人,居然偷了她的衣服。”


    “我還想著洗好了,還給她呢。”


    陸江年嗆咳兩聲,嘴裏的茶差點就噴了出去,他不可置信看向元婉如:“你昨天可不是這樣說的?”


    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偷衣賊,鐵定是眼前這個人了。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她冷著臉反問他:“怎麽說的,和你有關係嗎?”


    “莫不是,衣服就是你偷的?”


    留雁和留枝,都目瞪口呆看著有些狼狽的陸江年,不敢相信,風光霽月的大公子,會幹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來。


    玄影和玄青,一個抬頭看天,一個低頭瞅地,不敢說他們昨晚看到世子拿著一個包袱,神神秘秘迴到了五經齋。


    陸江年恨得牙根癢癢,真想咬一口那張犀利的小嘴。


    他匆匆丟下一句:“我先出去一下,若餓了就自己用膳。”


    人就像一道輕煙,轉眼就消失了。


    元婉如輕哼一聲,敢做不敢當的膽小鬼。


    她也不管他,坐在窗邊,頗有興致看著樓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清風樓坐落在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街邊各種攤販,生意不錯,有幾個嗓門大的,一直在和顧客說著:“我這的東西又好又便宜,客官買了不虧。”


    隔壁巷口圍著一群孩子,不知道在玩什麽遊戲,嬉笑玩鬧聲陣陣傳來。


    這樣的太平盛世景象,讓元婉如的心,都安寧了不少。


    還好她沒有穿越到亂世之中,不然,日子恐怕無比艱難。


    留雁和留枝出門的機會也不多,這個時候也跟著元婉如一起趴在窗戶上,興致勃勃看著底下的街景。


    留雁吸溜著口水,忍不住感歎一句:“夫人,那一攤子炒糖糕,好香啊,聞著就讓人饞得緊。”


    留枝翻了個白眼,無奈道:“想吃就去買,這麽個沒出息的模樣,瞧著寒磣誰呢。”


    留雁輕哼一句:“休想誆我。”


    “我還等著吃清風樓的珍饈佳肴呢,你想讓我吃飽了,等會獨吞不成。”


    留枝撇了撇嘴,懶得理她。


    元婉如聽著她們鬥嘴,隻覺得歲月靜好。


    她們都是從元家跟著過來的,對她忠心耿耿,在書裏,留雁後來被發賣了,留枝跟著她,死了。


    還有龐嬤嬤,也沒有一個好下場。


    想到這些,她心裏略微沉重。


    她要護好這些人,她們從來沒有害人之心,不能落得如此下場。


    -


    午時三刻,陸江年依然不見蹤影。


    元婉如點了好幾道菜,拉著留雁留枝一同用膳。


    正吃著,就聽到門外傳來氣勢洶洶的腳步聲,然後包間的門被人大力推開,把留雁嚇得都跳了起來。


    她們扭頭看過去,卻見一個衣著華貴,姿容明豔的少女站在門口,她先是氣衝衝喊了一句:“陸江年。”


    元婉如心中一個激靈,真是不能念叨,今日真的遇見了樂安郡主。


    樂安郡主掃了一圈,好像意識到,她要找的人不在這裏,她的神情微滯。


    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元婉如臉上,一時半會,她好像有些認不出來,眼前這個人就是元婉如。


    過了一會,樂安郡主雙眼微眯,然後瞪大眼睛,下巴揚起,盛氣淩人地喊了出來:“是你!”


    她伸手摸上了腰間的鞭子,元婉如預感非常不好。


    這女人,可是半點道理都不講的。


    上次陸江年毀了她一條鞭子,沒想到,這會她又弄來一條新的。


    比武力,她勢必會落下風。


    何況,樂安郡主身後跟著一大串的人,就是她手中沒有鞭子,想要打她,也不難。


    電光火石之間,她已經想到了主意。


    她先發製人站了起來,掀起桌子,把一桌菜都摔翻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稀裏嘩啦的碎瓷聲音,還有木桌子倒地的聲音,清風樓裏隻要有耳朵的人,恐怕都能聽得見。


    她暗自慶幸,還好清風樓的木桌子,所用的材質,不是那種沉重的硬木,不然她一下子哪裏掀得了。


    樂安郡主愣住了,不明所以看著她,手裏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你幹什麽?”


    元婉如大怒,指著地上的菜:“清風樓簡直豈有此理!”


    “不知道郡主可在清風樓用過餐,若是用過,那就完了!”


    她說得義憤填膺,煞有其事,樂安郡主的情緒一下就被她調動起來了。


    她忍不住好奇,接著問:“我自然在這裏用過飯,有什麽問題嗎?”


    態度依舊倨傲,高不可攀,但是無所謂了,元婉如要的就是她問下去,拖延時間。


    她們主仆三人被樂安郡主團團包圍了,想出去,估計不可能。


    陸江年不知道躲哪裏去了,但是清風樓就三層樓,他既然特意帶她到這裏,就說明他人就在樓裏,這麽大的動靜他也不知道查看一下,他就是蠢豬。


    元婉如痛心疾首,指了留雁一下,又指著地上的菜:“郡主可知道,方才我們在那紅燜豬肘裏,吃出了什麽東西?”


    “簡直……”


    “太惡心了。”


    留雁一向機靈,已經立刻反應過來了,“夫人,你別說了,說得我又想吐了。”


    這個“又”字,妙極了,元婉如簡直想給小丫頭點讚了。


    她們主仆一唱一和,把樂安郡主的好奇心,完全勾起來了。


    要知道,清風樓是京城的老招牌了,雖然不是首屈一指,但是京城富貴圈子裏的人,大部分都來這裏用過膳食。


    難道,菜裏麵會出現什麽醃臢東西?


    樂安郡主想到,她也曾在這裏吃過飯,頓時臉都綠了。


    狗膽包天啊,清風樓到底拿了什麽不堪入目的東西給她吃過!


    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清風樓踐踏了她的尊貴,她厲聲命令:“去一樓把掌櫃給我綁過來!”


    元婉如和留雁留枝交換了一個眼神,留雁立刻彎腰,“嘔”“嘔”,連連幾聲,聽得樂安郡主眉頭都快打結了,馬上退到了門外。


    留枝方才雖然反應慢了半拍,這會也跟上劇情了,她上前給留雁拍背:“剛才不是把那東西吐出來嗎?”


    “怎麽又想吐了?你沒事吧?”


    元婉如長歎一聲:“都怪你,吃太急了,也沒看清楚就吃了進去,弄得如此難受。”


    “不過,說來說去,還是怪清風樓。”


    她轉頭看著站在門外,一步也不肯踏進來的樂安郡主:“郡主以前可點過清風樓的紅燜豬肘?”


    “如果點過,那可真是……”


    餘下的話,她沒有說完,眼裏卻充滿了同情和憐憫。


    樂安郡主頭皮發麻,她很想說沒點過,但是清風樓的紅燜豬肘是招牌菜,她當然吃過。


    紅燜豬肘裏,到底有什麽!


    她有點想吐。


    在她驚疑不定的時候,一臉懵懂無辜的掌櫃已經被人抓了上來,樂安郡主暴怒質問:“狗東西,你到底給本郡主吃了什麽?”


    掌櫃簡直冤枉到家了。


    樂安郡主一進門,就直奔二樓。


    她是秦王嫡女,出身高貴,又素來跋扈,京城裏有點眼力的人都認得她。


    哪怕看出來,她是來鬧事的,掌櫃的也不敢攔著。


    樂安郡主什麽東西都沒點,他能給她吃什麽?


    “郡主,您還什麽都沒點呢?!”


    樂安郡主簡直要瘋了,一想到以前不知道吃了什麽髒東西到肚子裏,她就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打個皮開肉綻。


    “紅燜豬肘裏有什麽?”


    掌櫃遲疑片刻,不確定地說:“自然是豬肘。”


    匆匆趕來的陸江年,一時之間,竟然弄不清狀況了。


    方才一聲驚響,玄青打聽消息才得知,慕容綾來到了清風樓。


    他當時就覺得壞了,隻怕元婉如已經落入慕容綾手中。


    顧不得別的,他迅速前來尋元婉如,卻見慕容綾在元婉如的包間前,質問掌櫃,紅燜豬肘裏有什麽?


    究竟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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