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嬌軟,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能令人火冒三丈。


    陸江年眸光一沉,冷硬的眼尾輕輕上挑,咬牙從嘴裏吐出幾個字:“元婉如。”


    “我在呢。”


    她淡定從容看著他,凝脂如玉的臉近在咫尺。


    他將臉壓得更低,唇擦在她耳邊,薄怒中帶著陰狠:“威脅我?”


    她輕輕搖頭,平靜的目光落在他清雋如玉的臉上,鬢邊細碎的發絲拂過他的肌膚,帶來絲絲癢意。


    “陸大哥誤會了,我隻是陳述事實罷了,流言於你於我,都沒好處,不是嗎?”


    他的唿吸,就噴灑在她的耳畔,元婉如意識到,他們站得太近了。


    她有些不習慣,想要退開,卻又怕弱了氣勢。


    陸江年垂眸,少女雪白瑩潤的香頸一覽無餘,那抹白皙在日光下發著光,有些晃眼。


    他們兩個人針鋒相對,火花四射。


    卻不知道在旁人看起來,此時的他們有多親密。


    男人身材高大,女子嬌小纖細,他們靠得那麽近,元婉如仿佛被陸江年攏在懷裏一樣。


    方才,陸江年俯下身靠近元婉如的時候,從陸芸和陸苗的角度看過去,隻覺得他吻了她的鬢邊,頓時讓兩個未出閣的小姑娘看得麵紅耳赤。


    她們呆在這裏真的合適嗎?


    大哥是不是忘了,這個地方還有別人啊!


    陽光燦爛,鳥鳴聲聲,周圍很是寂靜。


    一陣風吹過,縷縷花香四處飄散,幽香恬謐。


    他們兩人站在海棠樹下,幾片落葉飄飄灑灑,落到了他們身上。


    陸江年沉著眼看了她好一會,才直起身,漫不經心拂去身上掉落的枯葉,舉手投足間肆意卻帶著優雅,無不彰顯他世家子弟的清貴。


    他轉頭看向傻愣愣的陸芸和陸苗:“謠言止於智者,你們也不小了,什麽事情是真,什麽事情是假,難道分辨不出來嗎?”


    陸芸羞愧地漲紅了臉。


    “大哥……”


    “我與她的婚事雖然倉促,但婚約一事,確有其事,以後多動動腦子。”


    說完,他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直至看不見他的身影,元婉如才放鬆了繃著的後背。


    別看她雲淡風輕,但陸江年征戰沙場多年,雖然年輕,可身上有尋常人沒有的殺伐冷冽,當他鋒芒畢露的時候,和他對峙,真的不容易。


    陸芸一臉羞愧,卻幹脆利落地認了錯。


    “元姐姐,對不起,都怪我聽信人言。”


    大哥本人都承認了。


    方才大哥和元姐姐,像極了感情很好的少男少女,她半點懷疑都沒有了。


    陸苗在一旁溫聲說和:“元姐姐也知道她的脾氣,聽風就是雨。”


    “你就是仗著元姐姐脾氣好罷了。”


    陸芸是大房庶出,陸苗是二房庶出,兩個人都是十四五的年紀,大家年齡相仿,她們和原主的關係還不錯。


    “你既然真心道歉,我勉強原諒你了。”


    -


    和陸芸陸苗分別,元婉如不多時就來到了汪敏居住的正院,望春堂。


    忠勇侯府的院落分中路、東路和西路,墨梅閣在西路,望春堂位於中路正中。


    越是靠近望春堂,越發現,來往仆役步履匆匆,異常忙碌。


    陸鬆定下的婚期太趕了,汪敏忙得腳不沾地,這兩天她每天隻睡了兩個時辰,簡直恨不得有分身術。


    元婉如看著喜氣洋洋的布景,一點成親的感覺都沒有。


    汪敏好不容易抽了空見她,主要也是為了親耳聽她說嫁衣的事情:“若是不合身,趕緊告訴我,別不好意思。”


    “女人這輩子就嫁一次,意義重大,時間雖然趕,但敏姨絕對會把婚禮辦得風風光光的。”


    元婉如看她忙得嘴角都起泡了,心頭不禁一軟。


    她早就猜到了,這幾天汪敏分身乏術,肯定沒有注意到流言的事情。


    她不想再給汪敏增添麻煩,這才威脅陸江年去澄清流言。


    在書中,汪敏從頭到尾,對她都極好。


    “嫁衣很合身,很漂亮,我很喜歡。”


    “這是我特意讓人做的菊花糕,清心去火,清甜不膩,您嚐嚐。”


    汪敏午膳都不曾好好吃,這會肚子的確有些餓了。


    她吃了一塊,很是可口,不知不覺,她就吃完了一小碟子的六塊糕點了。


    “好孩子,敏姨知道你貼心。”


    她拉著元婉如的手,細心叮囑:“你的嫁妝我早就備好了的,已經讓人清點抬去了白馬街的宅子裏。”


    “今晚你先去那裏住著,明天安心等江年娶你迴來,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別擔心。”


    “江年脾氣不好,但不是不講理的人,你放心,有敏姨和陸伯伯在,他不敢欺負你。”


    想說的話很多,但是來尋汪敏的人太多的,就這一會功夫,外頭就站了好幾位管事,正等著迴話安排事情。


    元婉如沒有久留,離開望春堂,徑直迴到了墨梅閣。


    她寄居在陸家,但總不能從陸家出嫁。


    汪敏安排她今晚住進陸家在白馬街的私宅,同時把這宅子的房契、地契都給了她,算是聘禮。


    而她的嫁衣,就是今夜被毀的。


    她倒要看看,是誰在搗鬼。


    -


    忙碌了一天的龐嬤嬤,從白馬街趕迴來:“姑娘,那邊都安排妥當了,天色不早了,咱們過去吧。”


    龐嬤嬤張羅著,把日常用的東西帶上,非必要的物件就不帶了,隻是出去住一夜,明早姑娘就會進府,何必費勁。


    “嗯,留雁把嫁衣帶上。”


    出了二門,一輛奢華的馬車映入眼簾。


    高大的車架,上等的硬木,華蓋上掛著五彩絲帛,馬車的四角還嵌著閃閃發光的寶石,一盞精致的風燈上寫著“陸”字。


    不過,元婉如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車,而是騎著馬等在車邊的人。


    元婉如沒想到,今天還會再度見到陸江年。


    耳邊是龐嬤嬤歡喜的低語:“大夫人讓大公子送您去白馬街。”


    男人聽到聲響,居高臨下看過來,馬背上的他高大如山,氣勢如虹,短短一眼,就讓人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壓力。


    想來,這人在戰場上,一定更加駭人。


    龐嬤嬤笑眯眯走過去,朝他行禮,他微微點頭,然後低頭拍拍馬脖子。


    似乎得到了某種信號,黑馬鼻子噴著粗氣,馬蹄不停在地上刨著,像是等不及要出發了。


    無聲的催促,讓龐嬤嬤愈發緊張,趕緊扶著元婉如登上馬車。


    元婉如心中暗暗吐槽,這人的脾氣,又冷又硬,也不知道女主看上他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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