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站在門口,看著坐在床上的少年:“大將軍可曾找過你?”


    樊璃麵向對方:“沒有,言叔覺得不對勁麽?”


    陸言:“還好,隻是他來找你恐怕會出點事。”


    “人鬼殊途,天塌了他也得先殺王慈心啊。”


    “你忘了?他是個寡鬼。”


    “……”樊璃縮進被子裏,“遭了,我也看不到路,他攆來了非要娶我可怎麽辦啊?”


    陸言笑了笑,衝門外的人說道:“我和他說幾句話,白繁姑娘能稍微走遠一些麽?”


    魍穿著一身白裙,抱刀靜靜盯著陸言,須臾退後幾步。


    陸言仍舊站在門外,輕聲向樊璃說道:“把你從漪川帶迴京城的人,就是大將軍吧?”


    樊璃:“我不知道,我瞎,當時隻覺得馬跑得特別快。”


    對方笑了笑:“撒謊了,你怕我知道實情後去找道士捉他,對麽?”


    樊璃平靜道:“言叔多慮了,他要是迴來,一般道士也捉不住他。”


    “這倒也是。”陸言微微側身準備走,低聲叮囑道:“既然他迴你身邊了,你就別再攛掇阿郎去陳留找線索,該告訴你的,大將軍都會告訴你。”


    “不過小瞎子還是警覺些才好,十七歲就封驃騎大將軍的人,他沒爬上那把龍椅,大概是忙著給你做小裙子?”


    “……”樊璃指指點點,“做小裙子的是你才對,做好了大老遠從陳留寄迴來。”


    “沒辦法,我們家冬雪也生了條女命,得當女兒養著。”陸言說著頭皮猛不丁一緊,他朝後看去:“……”


    樊靜倫抱著雙臂:“你還會做衣裳?”


    *


    *


    夢中那二進宅院裏,樊璃匍跪在主屋床上。


    視野動蕩,靈魂被碾揉著幾乎要碎了一樣。


    “啪——”樊璃一巴掌重重的拍上去,“停——!”


    揮出的手把謝遇臉頰扇到一邊,他停頓著,垂眸沒動了。


    少年縮著手啞然看他,須臾湊上來,捧著謝遇臉頰吻了吻。


    “打疼沒?”


    “我剛才沒注意,本來是要打肩膀的……”


    樊璃雙手環住對方脖頸,臉頰在那鋒利的下頷線輕蹭。


    “疼不疼,你說句話啊?”


    良久,謝遇開口說道,“新的法器沒做好,還得再等幾天。”


    樊璃默默望著那心口處的黑紋。


    對方低頭,雙唇落在他鼻尖,輕輕一吻便移開了。


    “我去隔壁。”


    “……”


    樊璃沒敢表態。


    他每夜每夜的被對方摁著*,腦子都混沌了。


    謝遇披上外袍出去。


    沒一會兒,隔壁傳來關門的聲響,樊璃跪坐在床上,視線低垂,看著腳踝處的咬痕。


    渾身骨頭發酸,現在外麵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明天還得早起送陸言……


    他摸了摸悶疼的掌心,披衣出去,一把推開隔壁房門。


    樊璃站在門口看著盤坐在床上的青年。


    他進去,登床,跨坐在對方腿上。


    謝遇:“你不該過來。”


    樊璃:“噢喲,你不該過來……你說這話時表情就像被丟的狗一樣,要不要?”


    “謝叔叔不說話呢,害羞了?”


    他笑著湊到謝遇麵前,那雙眼睛幹淨透亮像會說話一樣,帶著促狹的笑意,調戲捉弄之餘,這眼神裏有光親吻謝遇。


    “打著謝叔叔的臉,把他委屈壞了。”


    “這怎麽辦呢?又不理人了,哄不好了。”


    屋裏有風撩著輕紗柔柔綺眷。


    輕紗垂下,紗外人影模糊。


    纖長指尖撩開那月白色外袍,少年暖唿唿的擠在那冰冷懷抱中:“疼了就讓童養媳親親你啊……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你那時可是單純得很,隻把我當小孩養呢。”


    謝遇突然抬手,克製著,緊緊攬著那截腰肢把少年貼向自己。


    “但我要是活到今天,你照樣逃不掉。”謝遇低聲說道,“樊璃,吻我。”


    少年輕車熟路的吻過去,良久攀住謝遇肩膀悶哼一聲,眼尾帶著一片薄紅,笑意挑逗。


    “嘶……”


    “謝叔叔,是不是要命得很?”


    謝遇唇線繃直,幽深瞳孔緊緊盯著少年雙唇。


    溫熱指尖驀然扣進謝遇雙肩,淚水沁出眼眶時,少年仰頸閉緊雙目。


    混著痛苦的酥麻滋味刺入骨髓。


    鑽進血肉冷冰冰的。


    這就是謝遇。


    樊璃顫抖著,捧著對方臉頰陡然卸力。


    “……!”


    *


    “……”雪意揪著兩條眉毛打量樊璃幾眼,“你怎麽像被鬼勾走魂一樣?”


    他拿馬鞭在樊璃肩膀一戳:“沒精打采的。”


    樊璃疲憊的垂著頭,冬陽照在身上,晃得他臉色虛白。


    他和雪意同乘一馬,陸言在旁邊和樊靜倫說話。


    運糧北上的謝家部曲過來了,陸言笑著和牙將客套幾句,說話間望向樊靜倫。


    樊靜倫臉色接近透明,垂著頭看不清眼底情緒,隻是嘴唇上還帶著昨天留下的咬傷。


    陸言漸漸不說話了,抬手想碰碰對方臉頰。


    遠處一陣蹄鐵踏響,大幫江湖客縱馬衝出那兩丈雪塵,瞬間奔到近前。


    “陸兄,我們來送你。”


    陸言笑道:“這下可糟了,人這麽多,我要是哭出來就出醜了。”


    “這有啥,哭唄,你盡管去徐州,雪意咱幫你看著!”


    陸言:“雪意和阿郎都請大家幫忙照看著,別讓他們亂跑,尤其注意樊璃,別讓樊璃攛掇他們亂來。”


    樊璃在雪意身後探出腦袋:“我沒聾呢,你當著我的麵說我壞話啊!”


    運糧隊伍趕時間,陸言要和他們一同押糧北上,便沒多言,深深看了樊靜倫一眼,隨即衝雪意道:“兒子,帶他們迴去。”


    說完跨上馬,烏泱泱的隊伍哧溜一下便跑進雪原。


    大隊伍身後,黑袍青年漂浮在山野中。


    鬼畫垂手立在他旁邊:“魑座大人可是要截殺陸言?”


    “陸言不是我此來的目的,認識樊璃麽?”


    鬼畫眼底微暗:“那山下有兩個少年同騎一馬,後麵的便是樊璃。”


    “十一月底帶他迴魏國,生死不論。”


    “是。”


    山下,三三和小狸花窩在樊璃懷中嗷嗷哭。


    “天殺的,我和雪意成孤兒了!”


    “沒人管著奴才,他又拆家可怎麽辦啊?!”


    小三花趴在馬屁股後麵揉揉耳朵,眼睛一轉,愣愣道:“搞毛啊,那什麽怎麽大白天出來?”


    兩顆毛絨絨的腦袋刷刷探出來。


    三三甕聲罵道:“偷肉賊,是你啊,你跟著我們做什麽?!”


    黑袍青年徑自越過它們,瞅了雪意一眼。


    他飄走時抬手朝旁邊山林一揮。


    “歘——!!”


    無形鬼爪深深刺入那躲在暗處的青衣衛心口,還沒來得及感受撕裂般的疼痛就血濺三尺,倒在厚厚的雪地中。


    片刻後,那青衣衛的鬼魂飄出來,呆呆朝青年這邊飛。


    “王家的走狗,左拐。”


    鬼魂左拐出去,瞬間在太陽地裏曬碎。


    青年撫撫肩膀上的魂灰:“髒透了。”


    他身後,小三花警惕的跳下馬背,竄進雪林看著那青衣衛的屍體。


    屍體旁邊,一把短弩已經搭好羽箭,箭尖方向正對著樊璃等人。


    它撥了撥箭跑進成王府,向謝遇說道:“那廝好像和青衣衛有仇,抬手就殺了。啊,對了,青衣衛要殺樊璃他們,怎麽辦?”


    謝遇抬頭:“讓全城的貓盯著。”


    “得嘞,兩隻小魚幹。”


    謝遇丟了一隻小魚幹給它,小三花不滿的吞下,要跳窗出去。


    “走正門。”


    “我喜歡跳窗走。”


    謝遇合上皇城宮人的花名冊:“樊璃要坐在上麵曬太陽,你爪子有泥。”


    小三花齜了齜牙:“那你告訴他,是花花沒走窗戶,他才能幹幹淨淨的曬太陽……你去哪?”


    “接童養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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