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花站在牆上,愣愣看著那遠去馬車:“怎麽又把樊璃丟了?”


    “別愣著,趕緊去找大黃!”


    奶牛貓在對麵急聲說著,轉身在瓦壟上飛跑起來。


    它邊跑邊向湊過來的大貓小貓唿喊道:“樊璃被丟了,快去找大黃,它是護宅貓,這種事隻能找它!”


    “去哪找,大黃不在!”


    “問花花,它知道的多!”


    高空下,侯府的貓傾巢出動,四散開朝各處疾跑。


    奶牛貓飛竄出延年裏,向路邊的貓問道:“看到大黃了麽?”


    “沒看到,找大黃做什麽?”


    “樊璃被丟出侯府了,找大黃救他!”


    那貓一躍而起:“我去對麵問問!”


    小貓們宛如神經網一般互相詢問打聽,短短一刻時間,整個楚京便在小貓的腳底下快速運轉起來。


    “去找大黃,樊璃被人丟了!”


    “大黃和謝遇都被欽天監的道士帶走了——”


    奶牛貓猛頓住腳:“我知道,可半個月了,它肯定迴來躲在哪偷聽。”


    “不可能,它要是迴來了謝遇肯定比它更早,謝遇煞氣重,一來就得嚇跑一幫陰物呢……你去哪?”


    “去找謝遇!”


    那小貓跟著飛跑:“謝遇又不是護宅神,找他做什麽?殺掉樊璃麽?”


    奶牛貓氣急:“他親了樊璃,樊璃就是他的媳婦了,得讓他照看樊璃!”


    *


    滿京貓跑動時,一群青衣衛以胡菩提為首湧出皇城。


    密匝匝的馬蹄聲如洪水破堤般在耳邊激響。


    陰沉天幕下,那一件件青色衣衫匯聚如流,從長街閃過去時宛如一條碩大冗長的青蛇,嘶嘶吐著芯子朝侯府撲來了。


    權管事剛出門就被一個臉色鐵青的青衣衛推迴去,跌了幾下才停穩。


    他倉皇抬頭,一群內宦青衣長刀,神色冷酷的湧進大門。


    為首的小頭目亮出中宮的金銅令牌,聲音冷細尖利:“皇後娘娘有令,即日起徹查南康侯府,任何人不得外出!”


    這些人一進府便分作無數小隊,一幫人去東院、主院控製樊靜倫母子,一幫人將滿府的丫鬟婆子小廝仆役看守起來,另一幫人翻箱倒櫃。


    “嘭——!”


    精致的瓷器被砸在地上碎得不成樣子,桌椅板凳和字畫珍玩掉了一地,各處院中的貴重蘭草、綠植悉數被連根拔起,隨後一排排紫陶花盆劈裏啪啦在院中粉碎,連那浮著冰的養荷大缸也被一腳踹翻。


    缸中的水猛潑出去,院中的殘葉碎泥瞬間在水中濕透,渾濁雜亂的窪積在那白玉地磚上。


    青衣衛連泥踏水的進進出出,隨手搜刮打砸,侯府在這一隻隻手下遍地狼藉。


    權管事低頭抹抹汗,縮在一邊悄悄給一個小青衣塞去十兩銀子,低聲道:“大人,侯府這……這是犯了何事?”


    那小宦官掂掂銀子,衝權管事冷笑道:“這不明擺著麽?通敵叛國。”


    權管事臉色瞬間白下來:“侯府背靠王家,何必……”


    “何必?”對方尖聲細氣的冷哼一聲,“樊靜倫串通魏國,用骨哨傳遞機密,害邊境被魏軍屠了三萬多人,此事已經被大長秋查得明明白白,這次廷尉寺可沒地方給他放水了!”


    權管事眼前天旋地轉。


    魏軍屠城是州官無能,和樊靜倫有何幹係?


    青衣衛這一出簡直是無理取鬧!


    權管事:“那骨哨不過是個小玩意,外麵的孩童……”


    對方冷漠道:“那三百個孩童同為逆黨,與侯府一並治罪!”


    權管事張著嘴,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一幫青衣衛從安定院跑出來,向那緩緩進門的人說道:“大長秋,除了樊悅,還少了三個人!”


    胡菩提抬腳跨進院中,輕聲道:“哦?誰不見了?”


    “樊璃與他身邊那兩個丫鬟!”


    “那兩個丫鬟是我送給他的侍衛!至於樊璃——”王氏從主院衝出來,寒著臉麵向胡菩提:“他年紀到了,該有自己田產宅邸了,我送他出去另立基業,犯法了?”


    胡菩提溫聲道:“夫人所言極是,隻是如今還得叫他迴來一趟才行,來人——”


    “誰敢去我便殺了誰!”王氏提著一把劍怒目上前,逼近胡菩提咬牙罵道:“你們這些畜生!楚氏為這大楚保住了多少邊境百姓的性命,你們病好了打太醫,都忘了?!”


    “如今她死了十年,留一個瞎眼的小兒子在這侯府苟且偷安,你們一個個便都盯著這手無寸鐵的小瞎子,恨不能將他斬草除根才能痛快!”


    “一個王慈心,心裏裝著什麽齷齪想法說出來都怕臊了王家老祖宗的臉!一個你!刺傷皇後的刺客一日不歸案,你便惦記樊璃一日,恨不能將他千刀淩遲獻到皇後麵前邀功結案!”


    “這些年你隻差把眼睛長在侯府日夜盯著他!我問你,他一個小瞎子怎麽去刺殺皇後?他母親若是給他留了人,何故遲遲不肯現身?!”


    “當年他帶著一身傷在這侯府亂跑時,除了他老子樊休,誰管他?!”


    麵對對方咄咄逼人的提問,胡菩提仍舊波瀾不驚。


    “夫人,”他緩聲道,“小人替中宮奔走,這府上的大事小事都是小人的公事,沒法徇私,夫人切莫責怪。”


    說著,向旁邊的青衣衛道:“去找。”


    “刷——”長劍鋒芒直直刺來,王氏捏著劍架在胡菩提脖子上:“讓你的人退下!”


    胡菩提臉色淡定:“夫人別為難小的,若再耽擱片刻,小人便隻好請出中宮的金銅令了。”


    王氏眯著一雙鳳眼寒聲說道:“別扯上中宮!你給侯府按了個天大的屎帽子,不過是為了給你家那三個賤奴出氣!”


    “你胡家這些年好威風啊!一個胡婆子,敢在公子麵前叫他男寵!一個胡嬤嬤,敢對公子頤指氣使,騎在主母頭上耀武揚威!一個胡憐兒,連侍妾都算不上的通房丫鬟,敢諷弄栽贓我王新池的女兒!”


    “你家狗仗人勢把根都爛透了,在王家你們夾著尾巴做人,見我是個有爹生沒爹養的庶女,便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如今你要怎樣?”


    “給侯府定了幾個叛國罪?!”


    胡菩提抬眼,向青衣衛說道:“把夫人押下去好生看著,千萬別磕碰了她。”


    話落時,王氏後腰便被一杆刀柄狠狠一撞。


    她臉色慘白的掙紮起來,手腕驀然發力,劈砍著朝大門擠出去。


    奔走間釵環落了一地,她披頭散發滿身戾氣,睜著一雙淩厲鳳目要和青衣衛硬碰硬。


    青衣衛忌憚她是皇後的長姐,退到一邊不敢再攔。


    胡菩提眸色一冷:“攔下她!”


    不遠處的樊靜倫站在一片泥湯爛草前,向王氏說道:“母親,停下吧,這裏交給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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