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嗅著幽淡梅香,說道:“主院的早梅開了,奴婢便折了兩枝放在寢房,公子不喜歡麽?”


    少年半張臉藏在暗影中:“拿走。”


    那梅香和謝遇的氣味如出一轍,他嗅到梅香的一瞬,還以為是謝遇迴來了。


    現在,謝遇該找到理智了吧?


    已經過了半個月了,恢複理智的謝遇不用被本能驅使著靠近某人,也不用為誰失控傷神了,想必很高興吧?


    以後他要丟掉樊璃是不是都不用吭聲,要走就悄然無聲的走了?


    像這樣,半個月過去也沒個音信。


    可樊璃呢?


    樊璃哪也去不了,也沒什麽特別的能耐,想留住一個人全得靠運氣,若對方能像雪意一樣對他心軟,他就能得逞。


    若對方不怎麽愛施舍人,他就沒辦法了,他渾身上下,也就隻有一兩黃金,五兩白銀,謝遇大概也不需要這些東西。


    所以那天晚上,他想用吻留住對方的……


    但他的吻好像不值錢。


    ……


    瑤光低頭看到樊璃臉頰被眼淚打濕,驚道:“哎呀!怎麽哭了?我這就去丟掉梅花,再把主院那棵梅樹劈了!”


    白繁緊張的問:“可是傷口疼?”


    床上的少年翻過身麵朝裏蜷縮著:“就是想雪意了。”


    他擦掉眼淚:“言叔做的紅燒肉配大米飯是最好吃的,明天吃紅燒肉吧。”


    他念著陸言父子和紅燒肉睡過去,次早天沒亮就頭昏腦脹的爬起來,坐在床上。


    白繁端著洗臉水氤著一團熱氣進屋:“怎麽就起了?”


    樊璃:“天還沒亮麽?”


    “才卯時三刻,冬夜長,這會兒離天亮還早著呢。”白繁說著放下水盆,伸手在他額上一摸,沉聲道:“得風熱了,瑤光,去請府醫。”


    樊璃打了個噴嚏,捏著鼻子說道:“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小病一場,到晚上也就好了,不必叫府醫,他罵人難聽。”


    白繁抬眼看著他:“每年?可有人照顧你?”


    樊璃卷著被子躺上床:“我那院子有鬼,除了雪意,沒人願意去的。”


    白繁:“什麽鬼?”


    樊璃:“幾百年的水鬼。”


    白繁眸色一動,轉而問道:“楚將軍沒給你留一兩個貼身丫鬟?”


    “沒有。”


    *


    樊璃病倒了。


    雪意連著來看了他兩天,他都在昏睡。


    他躺在床上昏睡養病時,樊悅放假迴府,哼哼唧唧的在屋裏守了他一晚。


    三天假期過去,到樊悅収假這日他才稍微好起來。


    腦袋像被人敲了一悶棍,腦漿扯著神經鈍痛難忍。


    樊璃茫然睜眼,伸手在裏側摸索幾下,接著朝前,一寸,兩寸……一片冷硬牆體豎在盡頭,這盡頭沒有謝遇。


    他手僵著頓在半空,嘴角揚起來又快速塌下去。


    謝遇不在。


    是眼下不在,還是一直都沒迴來?


    那麽以後,謝遇還會來找他麽?


    偏生夢裏也沒謝遇的影子……


    樊璃慢慢挪迴手,拉高被子將整張臉遮在被子底下。


    腦袋更痛了。


    “剛才找什麽?”


    “他才醒,別吵。”


    “我就問他找什麽,是不是要吃零嘴,”樊悅衝雪意做了個鬼臉,小聲道,“老媽子。”


    雪意坐在床邊,板著臉老氣橫秋:“你在這窩了一晚了,多大的姑娘了還和兄長擠一張床,說出去人家要戳你脊梁的。”


    “瑤光姐姐、白繁姐姐也在這床上,多我一個怎麽了?何況這整個院子都是我的地盤,我愛在哪睡就在哪睡,他昨晚燒得嘴皮都裂開了,我還給他倒茶呢,你怎麽不過來給他倒茶?”


    “我的手要是能從京郊伸進侯府,一定給他倒——你下來。”


    樊悅睡在床尾,橫七豎八的窩在被子底下:“我睡個午覺,睡醒就走,這一去得一個月才能迴來呢。”


    “蛐蛐什麽?”樊璃緩緩放下被子,臉色蒼白的麵向床尾,“自己的房間不去,在我這擠病患,你有沒有良心?”


    樊悅大大咧咧:“昨晚都是在這睡的,再睡一會兒又不會少一塊肉。”


    “老想著睡懶覺,你這樣還當大將軍呢,大將軍都是跟大狗小狗比誰睡得晚、然後天沒亮就得爬起來和雞跳舞的。”樊璃哼了一聲,“別光躺著,給我捏捏小腿,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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