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的祖訓記在一本書中,怎麽待人、怎麽做人、怎麽處世,零零總總幾百條,全都在這本祖訓裏了。


    那祖訓當頭的幾頁便勒令後輩不許戲弄長嫂、弟媳、調戲良家女子。


    多年來族中子弟大都很自覺的恪守祖訓,就連謝玄安這種戲謔笑浪的人都不敢在堂嫂、弟媳的跟前造次。


    頂天了就和樊璃取笑幾句,說要嘴對嘴喂他符水而已。


    哪會捏著他後頸、用這過於越界的姿態,逼他吃自己嘴邊剩下的糕點?


    謝玄安放下酒杯,坐正身子緩聲說道:“千裏搭長橋就為了見這一麵,你湊得這樣近是想親他,還是單純的勸他吃東西,心裏得有個數,別一時衝動犯糊塗才是。”


    謝玄安比阿平年長些,這時候用說教的語氣是符合他作為堂兄的身份的。


    他見謝禪定在那,便又說道:“謝家沒有亂來的人,你這番平白碰了他得去領三十棍杖,散席就去。”


    副將眼皮一抽。


    今天就要動身迴山南道,領了棍杖還怎麽走?


    遂沉聲替謝禪說道:“他沒碰。”


    謝玄安指著謝禪扣在樊璃後頸的手:“肌膚之親還不是碰?”


    副將:“他沒親上去,算不得肌膚之親。”


    謝玄安:“他是沒親上去,還是沒來得及親?”


    “……”副將想起方才謝禪那副恨不得一口吞掉樊璃的鬼樣子,登時語塞。


    須臾悶聲說道:“那就留著以後再打,今天得趕路。”


    對麵的人正色道:“以後是一年?十年?還是百年?這種亂禮的事有一就有二,今日隻捏樊璃後頸,明日就該脫他衣裳了,後日會發生什麽誰說得清?”


    副將聽到這眼睛又抽了一下:“絕無可能!”


    他是謝遇舊部,眼前這兩人怎麽相處的他一清二楚。


    阿平自小就是這樣,要麽在山上一個人猴竄,要麽整天和樊璃玩鬧,捏後頸、捏臉、捏手的,他每天不知道要幹幾百次。


    若照謝玄安這等判法,不得把他骨頭打成殘渣?


    再說迴吃剩糕的事。


    當初在陳留時,樊璃手邊吃剩的東西,哪次不是被阿平吃掉?


    眼下不過是兩人互換,阿平讓樊璃吃掉自己的東西罷了,這難道是什麽很遭天譴的事?


    何況這糕點多貴?


    軍中條件簡陋能有摻沙的大米飯吃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哪會計較這些?


    但這些話,通通都不能說。


    副將憋得辛苦隻得說道:“總之小將軍是怕浪費糧食,小將軍,他不吃屬下吃!”


    謝禪臉色微白,挪開手時他臉上的表情像小時候幹壞事被抓包一樣,一臉局促的垂下眼皮。


    他調轉手腕,將這半塊剩糕老老實實塞進嘴中,接著又調整姿勢端端正正的坐好。


    樊璃在旁邊問道:“你不是叫我吃什麽東西,怎麽自己吃掉了?”


    謝禪眼神幽怨的斜掃過去:“閉嘴,軍中十年也吃不到一口甜糕,跟著我打仗的將士還沒嚐過,哪輪到你?”


    說著端了一碟果醬麵卷,遞給身後的副將。


    “吃,吃飽了隨本將軍殺敵,早日殺去狼居胥山立碑刻銘。”


    副將一下子熱淚盈眶。


    接過碟子時手都是顫的。


    他們小將軍向來我行我素、把人當狗,這才眨眼的功夫,居然會心疼底下的將領了。


    天殺的!


    他可算懂事了!


    若大將軍在天有靈,也該能安心了!!


    接下來謝禪中規中矩的,隔著三拳的間距坐在樊璃旁邊。


    暖廳裏加放了兩張長案,瑤光單獨坐在案後注意著隔案的謝禪,副將抹著猛淚坐在她對麵。


    案上空碟挪下去後,麵容精秀的侍女便端著盤子魚貫而入,又開始上菜。


    在座幾位的案上都是一模一樣的菜品,隻有樊璃案上全是精心烹調的家常菜。


    謝禪規規矩矩伺候樊璃吃著,看了眼被他吃掉大半的魚,又用那幽怨的眼神盯著樊璃:“這魚我做了半天,好歹給我留一點。”


    樊璃就給他留了一口魚。


    等樊璃吃飽喝足放下筷子,謝禪這才就著他吃剩的菜、扒著飯吭哧一聲以示不滿,隨即大口大口的掃光盤子。


    從歸鴻軒出來後,樊璃牽著瑤光的袖子鑽進馬車。


    剛坐下腿上便是一沉。


    有重物扔到了樊璃腿上砸出一聲悶響。


    他把這東西摸了兩下,覺著手感不對:“袋子。”


    謝禪:“錦袋。”


    “我知道是袋子,裏麵裝了什麽?怪壓手的。”


    “銀子。”


    “!”樊璃連忙打開錦袋,抖抖幾下將裏麵的六個硬塊全部倒出來。


    摸到銀子熟悉的形狀後他唿吸都變了。


    “六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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