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問:“你怎麽知道?”


    狸花貓說道:“因為他在樊璃麵前說起顏色,樊璃就讓他給自己編有顏色的手繩。”


    三三把繩子放迴雪意袖中。


    狸花貓問道:“反正要拿出來的,幹嘛又放迴去?”


    三三往外麵走:“雪意笨笨的,東西掉了就叫我跟著他到處找。”


    小貓出去時樊璃吃完飯了,陸言指揮他去水槽洗碗。


    少年挽著袖子,把碗放在水裏隨便涮了一下,連油帶水的撈起來。


    陸言背著手過來:“……你要不再涮兩下?”


    樊璃:“我瞎啊,難道沒洗幹淨麽?”


    陸言歎息一聲:“算了,還是放著,讓雪意洗。”


    樊璃:“真的不用,我自己來。”


    他蹲下去,把碗放在地上:“咪,你們兩個過來,把碗舔幹淨嗷。”


    陸言忍俊不禁:“貓能聽懂這麽複雜的人話?”


    三三抬眼看了老爹一眼。


    狸花貓望向三三:“你是不是在你爹麵前裝聾了?”


    三三:“我怕我爹知道我聽得懂人話,讓我去主院偷金子,主院的大黃貓兇兇的。”


    狸花貓:“但你可以保護你爹啊,誰欺負他,你就把誰記住,去灶王菩薩那告狀。”


    狸花貓說著,往彎腰洗碗的陸言身上看去,目光在他脖子上來迴逡巡。


    陸言穿著高領中衣,脖子遮得嚴嚴實實,小貓看不到上麵是個什麽情況。


    兩隻小貓定在地上,齊刷刷望著陸言。


    陸言一低頭就和它倆目光對上。


    他笑了起來。


    “你倆又和好了啊。”


    屋中,樊璃歪著腦袋蹲在雪意麵前,伸手,捏住雪意鼻子。


    “哎!”雪意窒息著驚唿一聲醒來,懵懵的望著眼前的人。


    對方睜著一雙狐狸眼,嘴角彎彎的拿出一袋肉幹:“吃肉不吃?”


    雪意抿著嘴。


    “這是我買給你的。”


    “嗯,所以吃麽?”


    雪意下巴靠在膝蓋上,手一點點往紙袋裏伸去。


    肉幹是雪意在小攤子上買的,調料放得少,滋味淡,肉柴得像枯草筋。


    雪意慢慢嚼著,抬頭瞥向樊璃。


    這人穿著一身裁剪隨意的白衣,寬袖薄衫,眉目就跟畫似的。


    他是真長得好,所以再怎麽混賬也叫人恨不起來。


    “……”雪意垂下視線,“下次不許戲弄我了。”


    樊璃咬著肉幹:“好哩。”


    “也不許戲弄我爹。”


    “……這難,我和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雪意氣急的在樊璃背上拍了一下。


    “我就多嘴問這一句!那真要你的人,你當著一大群人把他臉子臊得一幹二淨,逼得他隻能殺了胡婆子才找到台階下!”


    樊璃沒心沒肺的笑起來。


    雪意嚴肅道:“你別笑,那胡婆子有個混混兒子,你得小心些別被他尋仇了,還有謝家那邊肯定會找你麻煩的。”


    靈堂上,樊璃那一席話算是把王、謝兩家都得罪透了……還有個被他氣倒,至今沒痊愈的成王。


    雪意雖然腦子轉得沒樊璃快,又愛較真,但他不是個傻子。


    他知道,要是樊璃不來那麽一出驚天動地的大動作,肯定就被送去王慈心府上了。


    但樊璃說要給謝遇當男妻這話也紮紮實實的褻瀆了大將軍。


    就算謝家不管,可大將軍那混世魔王的弟弟迴來一定會撕了他的皮!


    雪意愁得眉毛打結了。


    他看樊璃一臉平靜,拐拐樊璃胳膊:“聽沒聽進去?要不讓我爹去向世子求個情,給你一個小莊子,你去躲躲吧。”


    樊璃:“我又不是犯人,躲什麽?”


    雪意急道:“哎呀!可是胡婆子的兒子是個渾來的地痞流氓啊,再說了,謝遇雖然死了,可他小弟在外麵領兵,那人脾氣可爛呢!”


    樊璃淡定道:“那就拜托你去和門房知會一聲,那混混和領兵的要是進來了記得去西腳院提醒我,我好磨刀。”


    雪意嚇了一跳,忙說道:“不可以殺人啊!”


    這披頭散發的少年慢悠悠嚼著肉幹,道:“慌什麽,我一個瞎子怎麽會殺人,磨刀就是做個樣子嚇嚇人而已。”


    雪意心說你把鐵杖磨尖那會兒可是紮傷了好幾個人的。


    這時,陸言在外間說道:“雪意,我去東院了,你待會兒送他迴去。”


    樊璃不服氣了:“什麽他?我是沒有名字麽?”


    陸言換了身衣裳:“待會兒雪意送樊璃迴去。”


    樊璃毛順下來:“你還能屈能伸的。”


    陸言理著袖子,出門時說道:“沒辦法,養孩子的人就得能屈能伸啊。”


    陸言走到外麵,迴頭看三三跟著他。


    他揮揮手:“迴去,去陪那小瞎子。”


    三三裝模作樣的嗅嗅路邊的樹,然後在陸言轉身時躍上高牆,噌噌爬上房頂。


    陸言在下麵走,它在上麵走,一人一貓緩緩朝東院走去。


    東院裏,樊靜倫穿著素衣斜坐胡床,雙腿交疊搭在案上,垂著兩片長睫,手裏正拿著一隻金色九連環搗鼓。


    叮叮聲中,他頭也不抬的向門口的人說道:“聽人說你親自下廚,給我那瞎子小弟慶生,不知是真是假。”


    陸言:“些許小事不足掛齒。世子可有什麽吩咐?”


    大楚的禮製,王侯死後三個月子嗣才能襲爵。


    南康侯這才死了半個月,所以樊靜倫這個世子就還得再等等才可以改名。


    不過眼下侯府已經是他的天下,就連王氏都得避開兒子的鋒芒。


    樊靜倫微微偏頭,目光斜落在陸言頸間,往上,瞄住他眉眼,幽幽問道:“小事麽?”


    陸言垂首不答。


    吱呀一聲,樊靜倫推開胡床椅,朝陸言走來。


    他指尖勾著陸言衣領向下一壓,露出那脖子上的淤青。


    微冷慘白的指尖點在這突兀的淤青上,摁壓著,一點點加重力道。


    陸言瞧著對方的臉。


    “侯府開給我的工錢裏,沒有讓東家把玩身體的條例,也沒說東家可以咬人。”


    “那就加上。”


    陸言把對方的手挪開,退後一步:“若無要緊事,小的去值房了。”


    樊靜倫垂著睫毛,在陸言調轉腳尖時說道:“我覺得要緊的事你覺得不要緊,拿著我給的錢,去養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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