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懷柔再迴來時,門窗緊閉,看樣子還沒聊完。


    也不知道他們聊的怎麽樣了,趙輝成是否會答應?


    周圍沒什麽人,唐懷柔心思一動,躡手躡腳的走到窗戶底下,悄悄打開一條縫把耳朵湊上去。


    雖然唐懷柔離得很近,但裏麵的動靜聽得並不清楚。


    她是斷斷續續地聽到趙輝成提到了錢的事,謝奉之的聲音伶俐不少。


    這倆人該不會吵起來了吧?


    唐懷柔心中一緊,心頭猛的掠過一陣不好的預感,但很快她搖搖頭,將這個念頭打消了。


    應該不會,謝奉之性格沉穩冷靜,很少跟別人起衝突。


    而她雖然不了解趙輝成,但剛才看他那點頭哈腰的樣子就知道,這絕對是個會審時度勢的笑麵虎。


    謝奉之和盛無跡一起來找趙輝成,這要是真有什麽事兒,趙輝成一定不會當場和謝奉之翻臉的。


    唐懷柔恨不得把頭直接塞到窗戶裏,可不管她怎麽努力,依然聽不清眾人在聊什麽。


    最後她隻好放棄了。


    唐懷柔在門口又等了一會兒,房門才打開。


    謝奉之走了出來,唐懷柔趕忙迎上去,就見趙輝成正笑嗬嗬的朝謝奉之抱拳。


    “世子別擔心,您所希望的事情一定會成真的,微臣願助您一臂之力。”


    他又看看旁邊的盛無跡,向他微微一笑,“勞煩盛公子轉告逆王殿下,殿下年輕正當盛年,又兵強馬壯,很有軍事才能。”


    “這天下是該換個人來做了。”


    唐懷柔都已經來到跟前了,又猛的停下腳步。


    這話是她能聽的嗎?她怎麽感覺趙輝成的態度有點怪怪的。


    三人竟然已經在屋裏把事情聊完了,那她幹嘛還出來說這些。


    看趙輝成這樣子,他說這些話就好像是故意說給某人聽的。


    謝奉之並沒有理會趙輝成,而是快步朝唐懷柔跑來,關切的看著她。


    “你剛才去哪兒了?”


    “沒有去哪裏啊!我隻是在這附近隨便轉轉。”


    唐懷柔若無其事把剛才偷聽的事兒隱瞞過去了,謝奉之稍稍放心下來。


    “事已經辦成,咱們也該迴去了,這次我們就不要在南陽城歇息了,直接上路,早點趕到盛京。”


    唐懷柔不知道謝奉之為何會有這樣的變化,但盛無跡和趙輝成都在一旁,她識趣的什麽都沒問,隻點點頭。


    等迴到客棧後,謝奉之剛進屋,唐懷柔就立刻跟了上去。


    還沒等她詢問出聲,謝奉之就笑道:“懷柔,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事情已經成了,那一萬兩銀子沒白花。”


    唐懷柔眼睛一亮,“這麽說,趙輝成願意幫你?”


    謝奉之輕輕搖頭,“與其說他是幫我,倒還不如說他是幫沈暮林。”


    “現在北地的主人是沈暮林,而他願意和沈暮林聯手,這事和我沒關係,我隻是幫沈暮林做事罷了。”


    唐懷柔一下子明白了。


    “也就是說,你已經把這事做好了,那盛無跡看完了全過程,他也知道這件事。”


    “等迴去後他一定會如實告訴沈暮林的,他也必然會給你記一功對不對?”


    “理論上來說的確是這樣,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你有點不太高興。”


    唐懷柔歪著頭打量謝奉之,“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當初你說要給沈暮林遞投名狀,現在已經把這事兒處理好了,沈暮林也會非常高興的。”


    “如此一來,咱們到了北地就能站穩腳跟,還有什麽不高興的呢?”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不高興。”


    謝奉之苦笑一聲,“其實我覺得我做這樣的事情是不對的,但除了這樣做,我別無選擇。”


    “因為我想活著,隻有活著我才能東山再起,才能迴去找許褚報仇。”


    “懷柔,你說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謝奉之眼中透著濃烈的迷茫之色,看得讓人很心疼。


    唐懷柔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當然是對的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也說過,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而且這件事兒本來就是許褚逼你的,要不是他和你們謝家過不去,你又何至於落到今天這般模樣。”


    “就算以後你真能報複許褚,那也是他應有的下場,你沒什麽好難受的。”


    “我知道。”謝奉之聲音很輕,“可我覺得我有點對不起皇上。”


    “你說什麽?!”


    唐懷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對不起皇帝?你怎麽會這樣想?你忘了是誰把謝家害成這樣的嗎!”


    “縱然許褚跟你過不去,但如果沒有皇帝下旨,許褚就是翻了天也不可能得逞的。”


    “而且你之前跟我說過,皇帝對你們謝家的心思並不是一無所知。”


    “他知道謝家的心思,卻僅僅隻是因為怕你們謝家功高震主將你們流放,在我看來,這分明奇恥大辱。”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光要報複許褚,我連皇帝也會一起報複的。謝奉之,你可別這麽婦人之仁了!”


    這一迴謝奉之沒說話,他低垂著頭久久沒吭聲。


    不知道為什麽,唐懷柔感覺有點奇怪。


    史書上分明說謝奉之是梟雄,什麽是梟雄?


    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不惜付出一切的代價的人。


    曆史上謝奉之還做過一些很有爭議的事情,那些事兒有人支持有人反對。


    後世對謝奉之這個人物褒貶不一,這才留下梟雄的名號。


    可經過這段時間相處,唐懷柔覺得謝奉之並不像史書上記載的那麽殘暴不仁,麻木兇狠。


    就像現在這樣,他居然會覺得對不起皇帝?


    這種情緒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才對。


    “你到底在想什麽?”唐懷柔主動詢問道。


    “如果你反悔了,那咱們可以到了北地之後繼續做奴隸,繼續被人宰割壓榨。”


    “你可以這樣,那你想讓老夫人、你嫂子和她那兩個孩子也這樣嗎?”


    “還有你妹妹,她還那麽小,甚至都沒成年。”


    “這一路上若不是有程景蟠和林至俞保護,咱們還不知道要受到怎樣非人的折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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