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就有洪天明。


    昨晚他自來熟的和謝奉之說話,卻被潑了盆冷水。


    一夜過去了,洪天明並沒有計較這事,依舊笑嗬嗬的。


    但就是這個笑容,讓謝奉之心中警鈴大作。


    他想到了一個詞——


    笑麵虎。


    這類人他曾經碰到過不少,無一例外,沒一個是好東西。


    “沒想到啊,原來您就是世子殿下。”


    洪天明笑嗬嗬的看著謝奉之,嘴巴都快咧到後腦勺去了。


    謝奉之微微眯眸。


    “你有事沒有?”


    “哈哈,我隻是激動罷了,世子莫怪,莫怪。”


    洪天明擺擺手,笑容越發討好,眼中卻透著精光。


    沒想到堂堂謝世子殿下竟也淪落到這種地步,真讓人意外。


    “殿下,關於謝家的事我也有所耳聞,聽說謝家所有人……”


    “洪員外,你快去找草藥吧。”


    洪天明的話被林至俞打斷了。


    其他難民早已出門,按照林至俞的指示,鑽進不遠處的大山。


    洪天明撇撇嘴,再次對謝奉之點頭哈腰。


    “謝世子,您放心,唐姑娘一定會醒來的。”


    謝奉之沒理他。


    洪天明也不覺得尷尬,轉身走了。


    謝雲烈站在謝奉之身後,嘴角緊緊著死死盯住洪天明的身影。


    等走遠了,他突然蹦出一句。


    “小叔,他不是好人。”


    雖然謝雲烈並未指名道姓,但謝奉之知道他說的是誰。


    謝雲烈說的不錯。


    謝奉之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他頭上的兩根呆毛。


    “等嬸嬸醒了,咱們就上路,到時盡量不要和這些難民走在一起。”


    眾人點點頭。


    難民約十幾個,絕大部分都是好人,單從眼神就能看出來。


    他們一路流亡至此,早已被殘酷的生存環境磨光了希望,眼中隻剩下呆滯和滄桑。


    但洪天明不同。


    他本就是員外,左右逢源,見風使陀一類的事可做的多了。


    即便現在淪為難民,他依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剛才他調侃謝奉之那些話,聽著是在感慨謝家坎坷的命運,實則分明是故意在嘲笑他。


    可謝奉之並不介意。


    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人生大起大落再正常不過了。


    約一個時辰後,眾人迴來了。


    林至俞所需要的草藥也找齊了。


    謝奉之帶著兩個孩子,在不遠處撿了些木柴來,以破廟裏的雜草做引子,生了一堆篝火。


    好在這破廟四麵漏風,煙味不算嗆人。


    又過去半個時辰,謝奉之熬好藥,喂唐懷柔喝下。


    “小叔,還是我來吧。”


    宋翠英攔住謝奉之。


    男女授受不親,還有那麽多人在一旁看著。


    即便謝奉之和唐懷柔身份有別,輩分不同,但還是不合理數。


    謝奉之略一猶豫,隻好把藥碗遞過去。


    昏迷中的唐懷柔,剛接觸到草藥便皺緊眉頭。


    這什麽東西?怎麽這麽苦!


    “呸呸呸,難喝死了!”


    唐懷柔突然驚醒,就像是溺水的人唿吸到新鮮空氣,身子狠狠一挺。


    宋翠英猝不及防,藥碗被打翻。


    “我的媽呀,苦死我了!”


    唐懷柔張大嘴巴,伸出舌頭不停的用手扇風。


    “二奶奶,你終於醒了。”


    謝雲烈咧嘴一笑,露出兩個很可愛的小虎牙。


    謝奉之神色也放鬆不少。


    “嬸嬸,是這位林郎中救的你。”


    那藥苦的反胃,那唐懷柔還不得不說謝謝。


    “你姓林?那可真是太巧了,我有一個朋友也姓林,更巧合的是她也是個醫生。”


    她說的當然是林佳佳了。


    確實很巧,同姓很常見,但同姓同職業的那就不常見了。


    “唐姑娘快人快語,是個豪爽之人。”


    “既然姑娘醒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大家不必這麽客氣,叫我小林就好了。”


    唐懷柔跟他寒暄兩句。


    她無意間一轉頭,看見一地的**袋,笑容瞬間消失。


    “臥槽,這就沒了?!”


    她衝過去,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的狼藉,心裏欲哭無淚。


    剛帶來的吃食,才過了一天一夜,就吃的這麽幹淨。


    那她還得再迴去一趟。


    可唐懷柔心中隱隱有個感覺。


    這次她無端暈倒,沒能成功穿迴現代,可能另有原因。


    “難道真像我所猜測的那樣,頻繁穿來穿去對身體有害?”


    謝奉之聽不懂唐懷柔在說什麽,輕笑一聲。


    “林公子說你這幾日太勞累了,身子吃不消,所以才會暈倒。”


    程景蟠會意,立刻接話道:“謝世子,唐姑娘,你們放心,往後的路咱們走慢一點,天高皇帝遠,晚些日子到北地也無妨。”


    他說的是真的,所有被流放的犯人,大多都隻流放一千裏左右。


    除非是十惡不赦的驚天大罪,又不好處死,才會流放三千裏。


    而朝廷對路途行進時間也有規定。


    一千裏的路程,隻要半年之內走到目的地就可以了。


    那為什麽這些獄卒卻逼著犯人日行五十裏呢?


    那是因為他們想要早點交差了事。


    犯人流放時,多半是秋季。


    半年後獄卒返迴時正好開春,意味著萬象更新欣欣向榮。


    但這一路上,獄卒也得跟著吃苦受累,食不果腹。


    所以,他們便會逼著犯人每天多趕些路,早點到達目的地,那他們就可以早點迴來了。


    皇帝日理萬機,哪有功夫理會這些小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謝奉之,我得迴去一趟。”


    唐懷柔迫切地看著他。


    “東西都快吃完了,先不說以後還有多少路要走,咱們連午飯都沒著落,你們在這等著我,我很快就迴來。”


    唐懷柔站起身,蹦了兩下,深吸一口氣準備迴現代。


    但她一連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


    老天爺,你怎麽又跟我開玩笑!


    這樣的玩笑開一次就夠了,老開就沒意思了昂!


    唐懷柔急地團團轉,努力提高心率。


    可不管她怎麽嚐試,還是以失敗告終。


    “嬸嬸,你安靜些吧。”


    謝奉之製止唐懷柔,“你才剛剛蘇醒,身子正虛弱呢。”


    “就算想為我們弄些食物來,也得等身子養好了再說,眼下並不著急。”


    “誰說不著急,我可急了!”


    可不咋滴,她都快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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