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


    唐懷柔心頭一緊,趕緊上去扶她,卻被鞭子嚇退迴來。


    “臭娘們,好好趕你的路,不該管的事不要管!”


    什麽叫不該管的事?


    謝老夫人都要被他們打死了,她怎麽可能不管!


    唐懷柔又要衝過去,卻被謝奉之攔住。


    “你抓我幹什麽?”


    唐懷柔很驚訝。


    謝老夫人可是謝奉之的親奶奶,他就這麽眼睜睜看著老人家被打而無動於衷嗎?


    她還沒迴過神來,就見眼前一個黑影閃過。


    “楊大哥,別打了!”


    是程景蟠。


    他走在隊伍的最後頭,聽見動靜趕忙跑過來,毫不猶豫的擋在謝老夫人跟前。


    楊東升的三角眼狠狠一瞪,“小蟠,你給我讓開!這老不死的敢偷懶,老子非給她個教訓不可!”


    他和謝家人都沒仇,之所以這麽兇神惡煞,還不是許褚給了他們好處。


    還下了死命令,隻要謝家人上了流放之路便可以隨意打罵,打死也不要緊。


    總之,他們想怎樣就怎樣,沒有任何顧忌,也絕不會有人事後追究責任。


    許褚的這些話就像是給這些獄卒打開了一扇罪惡之門,人性中的惡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程景蟠剛來沒幾天,沒這麽大的麵子。


    眼看楊東升要把他推倒,唐懷柔趕緊過去。


    “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我有錢,都給我住手!”


    唐懷柔聲音本就清脆,穿透力極強。


    楊東升微微一愣。


    唐懷柔趕緊把一隻腳上的鞋子蹬下來,指了指裏麵的銀票。


    “這些都給你,放過老夫人吧,她隻是個老婆子。”


    “難道你們家都沒有老人嗎?若你們的父母長輩被人這樣虐待,你心中是何滋味?”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不管到什麽時候,塞錢這一套都是最管用的。


    唐懷柔鞋子裏放的可不是一些散碎銀票,那都是整張整張大幾百的票子。


    果不其然,楊東升眼裏略過一抹貪婪。


    他也不管那鞋子有多臭,立刻撿起來,把銀票全部掏出,對著陽光驗真偽。


    “好你個臭婆娘,居然敢藏這麽多錢!”


    楊東升得了便宜還賣乖,一邊罵唐懷柔,手上卻很實誠的把銀票全都塞在自己腰包裏。


    “你身上還有多少錢,全給老子拿出來,老子就饒你們一命!”


    “沒有了,都在這了。”


    唐懷柔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還抹了把眼淚。


    “獄卒大哥,我們謝家早就被抄了,能有多少錢啊,這些還是我悄悄藏下的救命錢。”


    “老夫人年事已高,可經不得你們這樣打,若非為救她的性命,我才不舍得把這些錢拿出來呢!”


    唐懷柔故意做出一副肉痛的模樣。


    隻有這樣,這些人才會相信。


    果不其然,謝家人立刻領略她的意思,齊刷刷的偏過頭去,都很心虛。


    因為他們鞋子底下也都藏了數量不等的銀票,並未被翻出來。


    而楊東升盯著唐懷柔瞧了許久,突然脫下她另一隻鞋子仔細檢查,並沒發現任何銀票。


    他這才相信唐懷柔說的是真的。


    這還得歸功於唐懷柔之前和謝家人撕破臉皮的事。


    正因為她在許褚麵前做了偽證,即便後來心向謝家人,但眾人都以為唐懷柔是掙紮罷了。


    她想博得謝家人好感,流放路上好過一些。


    因此,他們才不會相信唐懷柔把銀子分給別人藏呢!


    “行,看在你這婆娘的份上,我就饒這老東西一命。”


    楊東升把鞭子收起來。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唐懷柔手上戴著枷鎖,想扶老夫人爬起來都做不到。


    也幸好老夫人平時身子骨比較硬朗,勉強站起身。


    她頭發淩亂,灰頭土臉的,眼睛幾乎睜不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老夫人,你還好嗎?”


    唐懷柔關切的看著她,“您別著急,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大家的。”


    “柔娘,我知道你盡力了。”


    謝老夫人艱難的點點頭吐出一口濁氣。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能救得了我一次,卻不能次次如此。你也得好生保重才是。”


    “磨蹭什麽,趕緊走!”


    楊東升才剛收錢立刻就變了臉色,再次把鞭子拿出來。


    唐懷柔趕忙噤聲,跟上隊伍。


    她和謝奉之並排行走,老夫人走在最後麵。


    人人都帶著枷鎖,沒辦法互相攙扶。


    但大家都在互相打氣,絕不倒下。


    唐懷柔終於領教到了流放之刑的恐怖。


    從天剛蒙蒙亮眾人就上路,一直走到下午。


    日落時分,除了中午吃個餅子外,他們連口水都沒喝上。


    唐懷柔的腳已經被磨破了,其他人也一樣。


    還有手腕,脖子等,全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而這才隻是第一天。


    當陽光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天際時,楊東升這才舍得讓眾人停下休息。


    “水……我想喝水……”


    謝雲烈倒在老夫人懷裏,喃喃自語,嘴唇幹裂猶如大地的溝壑。


    唐懷柔不自覺的舔舔嘴唇,心中歎口氣。


    她也好渴,這裏的每個人都很渴。


    但那些獄卒根本不管他們的死活。


    中午送來的餅子硬的都能砸死人了,唐懷柔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吃下去的。


    “姐姐。”


    程景蟠過來了,捧著一個羊皮水壺遞給她,“快喝點吧,我剛打的水,老幹淨了。”


    唐懷柔趕緊道謝,卻沒第一時間喝,而是先給謝老夫人送去。


    一家人輪了一遍,謝奉之最後才喝。


    “小兄弟,謝謝你。”


    唐懷柔無比慶幸自己跟程景蟠打好關係了,否則還真沒今天的一水之恩。


    “楊東升呢?”


    程景蟠指指不遠處的山腳,“山裏野雞多,他們去打獵了,晚上改改夥食。”


    野雞……


    好誘人,好想吃。


    但肯定沒他們的份。


    程景蟠光打水就來迴跑了好幾趟,眾人總算喝夠了。


    “謝奉之,你還能撐住嗎?”


    唐懷柔很擔心他,但一路上都沒有機會詢問。


    她正要看看謝奉之的傷勢,突然聽見遠處傳來驚叫聲。


    “蛇,有蛇!”


    “救命啊!”


    荒郊野外,灌木叢生,有蛇再正常不過了。


    唐懷柔就看見楊東升和另外一個獄卒慌慌張張的跑出來,鞋都跑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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